第1章 迷雾
男人看着余鱼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心想,这姑娘笑的时候怎么这么瘆人,多亏平时不喜欢笑。
车子绕过盘旋路,进入西街,周遭的环境荒凉了许多。沥青路的模样有些磕碜,一年前因“施工”挖掘开的两个小道至今还“开膛破肚”的躺在原地。
西街多旧楼,少发展,居住者多以打工仔为主。
路边有骑着自行车身着蓝白相间校服的高中生结伴而行。
这个点放学的大多是高三生,余鱼想到时常来她家蹭饭的邻居——一个高三姑娘,心想一会给她也买份饭。
直走了大抵五六分钟,男人指了指道路右侧毗邻关西小学的一排平房道:“到了到了。”
“小余今儿太感谢你了,回去的路上小心啊。”男人下了车弯腰笑着向余鱼告别道。
“不客气。”余鱼为了显示出自己的真诚又笑了笑才掉头后向一个灰色调的旧楼开去。
男人心跳一滞,默念到,下次就算步行都不会做余鱼的车了,这人实在太恐怖了,比从焚尸炉里一个人呆一晚上还恐怖一万倍……
随便找了个空位停车后,余鱼在楼下买了两份盒饭——一份给邻居姑娘,林甲。
林甲的父母在外地打工,一年回来不了几次,每每回家就开始吵架。自从她升高二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好在林甲生性乐观,对父母的在乎与否毫不上心,待周围的人十分热情。在余鱼搬来的五年间时常来帮她做家务,起初余鱼并不喜欢与人相处却被她一次次的诚恳热情触动。
上楼,到了楼梯拐角,余鱼看到林甲家的门大敞着。
余鱼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姑娘家不会进小偷了吧?她抿了抿叼在唇间的香烟,掐断了将灭不灭的烟头,揣进了口袋,捏紧拳头,走到门口问道:“林甲,在家吗?”
唯有无尽的黑暗,无人回复她。
余鱼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向里面照去,一个身着校服,扎着高马尾的身影转向客厅。
每次林甲看到她都十分雀跃,而且林甲本人十分懂礼貌,一般见到熟人不会不理睬。
余鱼觉得她今日有些异常便打开了屋里的灯,将盒饭放在桌上,跟了上去。
林甲在阳台停滞了几秒,突然猛地打开窗子,向窗外跳去。
这是六楼!
“林甲!”
余鱼吓了一跳,冲上前去想要抓住她。
突然,眼前背对着自己的姑娘一百八十度旋转脑袋,露出一张近乎和余鱼一模一样的脸。
“呀,我抓到你了,来陪我玩游戏吧。”声音极为嘶哑。
此物惨白的肤色,猩红的嘴唇上钩成常人无法完成的弧度。
突然,余鱼眼前之景变成空白。一只极有力量的手猛推了把她的后背,顷刻,好像一股巨大的热浪将她弹出。
随着砰的一声,一盏快速旋转的走马灯浮现在余鱼眼前,一股极强的白光刺痛她的双眼。眨眼间,余鱼突感四肢一沉,一个戴着黑色尖帽子,身着黑袍,极为高大的“人”将余鱼的四肢用粗铁链束缚。黑袍者怒目圆睁的看着余鱼,像是审视着一个犯人。
“罪孽深重的人魈,忏悔你罪恶的一生。”
声音刚落,走马灯旋转的慢了下来,黑色的漩涡将她吸了进去。
顷刻,视野豁然开朗。
先是她残破不堪的童年生活,余鱼麻木的看着,内心深处波澜不惊。
忽然,刮了一阵风,将余鱼吹浮在万里晴空之中,她惊慌中有些失措。一阵酒肉的香气传入,余鱼十分熟悉,甚至有些难忘——这是林甲第一次请她吃饭。
也是她记忆中最温馨的一刻。
不知怎的,余鱼心中一哽,心底生出一种难过的窒息感。她转头寻觅着,突然来到了旧楼的楼道。恍惚间她看见一个短发蜷曲凌乱,身着校服的姑娘脱下围裙,推开房门,盘腿坐在门口的席子上阖起双眼晒太阳。半晌,那姑娘便脑袋耷拉在肩上睡着了。
是林甲。
余鱼挣扎着想上前,自己却无能为力,好像眼前之景只是电影的画面。
正时,一个“物体”穿过她,余鱼踉跄了一下,抬头才知,方才穿过自己的正是自己的肉体——她停在楼梯口看着林甲,目光像是看着自己曾经养过的狸猫。半晌,她抿了抿叼着的烟,掐断了将灭不灭的烟头,揣进了口袋,向前走去。
余鱼十指白皙修长,左手食指和拇指戴着银制的环儿,衬得手指愈加显得美观。或许这双手弹琴写字更为精妙,但她却以焚尸和打拳维持生计。
正当余鱼感慨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眼前之景开始扭曲,像是无数黑暗的触角缠住她的脖颈,一阵窒息感麻痹着她的大脑。黑暗中黄沙阵阵,从她的脚底开始掩埋......窒息中,余鱼的脑海中不停出现着那张极为像她的脸。上钩猩红的嘴唇发出嘶哑的笑声,像是看着话剧中的跳梁小丑。
身体的下坠感愈来愈烈,无数的沙砾划过她的肌肤。
“来陪我玩游戏吧。”嘶哑的笑声中传来一阵孩童的声音清晰可闻,引起无数道声音的欢呼。
来自不同人的嗓音响起,重复着女孩的话语。
喧嚷中,被恐惧掩埋的余鱼逐渐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