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河边漫步
坐在青萝身旁，微风拂动，下里闻得一股幽香，显然是青萝身上散发出来的。
青萝正望着对岸，好像故意把自己展现给他。
下里便向她望去。她的肌肤细腻白嫩，像是，像是玉石一样。她的面容很精致，又有一种大大方方……
“她很美。她好像才十八九吧？这样的女孩子，就要做我的妻子？可我这样穷困，修为还低下，人又长得，不怎么样，怎么配得上她？”
下里看着青萝，只见青萝最先是望着河对岸，一会儿好像是发现了下里在看她，她又不好意思地低头望河波，随即有意无意地朝下里瞥。
两人眼目相交，都不敢多看，不约而同避开了。一个看着河水，一个看着对岸。
青萝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说你读经卷典籍么？你读来，是要做什么？”
下里不知道怎么说起，他只是胡乱地答：“我也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我只是觉得，经卷典籍，让我觉得十分快乐。”
下里指了一指河水，说道：“就像此刻我看着这河水，听着这河水流淌的声音一样，让我觉得开心。我大约说不出来为什么，嗯，说不出来是河水的什么，使我开心。”
其实还有一种开心，那就是青萝在他身旁。只是他心里想得到，却不敢说出来。
下里只是柔情地望了望青萝，两人又是眼目相对。但这次，两人却并没有避开眼神。
下里从青萝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口里说道：“我能感觉到河流涌动，我能感觉到河水声音如潮，我自己好像也融入到这涌动和潮水中了。”
两人眼目不移，下里道：“我总是觉得，有一天，我所知的天地万物，都能和我共舞。”
青萝眨了眨眼，说道：“和你共舞？”
下里低了低头，说道：“这是我打个比方的。我的意思是说，我能，嗯，看懂经卷典籍。”
“如果机缘巧合，说不定经卷典籍里的东西，我能够实现。到那时，天上地下，没有一样是属于我的，但没有一样不是我的。呼吸律动，举手投足，就是天地大道。”
青萝听了下里的话，微微侧头，望着泛泛的河水，一时陷入了深思。
因为自身的缘故，青萝无法修行。她没有修为，但勤于修行的事情，因此对于修为的事，有独特的理解。
——其实青萝不知道的是，普天之下，对修为的理解能够和她比肩的，只怕天级强者那般，也少有。
方才下里所说，实在是大见识，只怕自己父亲青觉也达不到这种层次。只是，理解只是一方面，要拥有与理解同等的修为，那却是一件十分十分艰难——甚至有些不可能的事。
如果下里当真要实现他所想的“天地万物不是他而处处是他”的想法，那么，他必然要经历许多许多，许多许多……而当他举动行止能够影响到这个世间的时候，或许他能够到达别的天地……
而到了那时，下里，还是现在的下里么？或者说，自己还配得上那般高妙修为的下里么？下里会不会抛弃自己？
“你在，想什么？”下里问道。
青萝回过神来，说道：“没，没什么。”
“河水真好。”下里本想说“和你在一起很舒服”，但他不敢直说，只好这样说着。可青萝并没有听见，她仍在思索中。
忽然，青萝转头向下里说道：“我问你个问题。”
下里见青萝一下子很郑重，他也认真了起来，但不知如何，他的声音却是很温柔。他道：“你问吧。”他已做好了回答她无论什么问题的准备。
青萝没有看他，说道：“假如……假如有一天，你不再是这个穷困、修为低下、长相不太好看——的情况。你，那时候，很富有，你修为很高深，你，会变得很好看，那时候，嗯，你会想要追求更好的女人么？”
听得这话，下里脑里回转，他自然懂得，这是青萝在问他会不会移情别恋、喜新厌旧之类的。
下里好像并没有答案，他不想骗人，回道：“我不知道。”
青萝扭头来，一脸疑惑，而好像又有些生气，说道：“你不知道？”
下里说道：“我有没有那一天，是个未知数。再者说，谁又会喜欢我呢？”他一面说，一面望向青萝，显然是在说“这得看你，你若不弃，我自然……”
青萝道：“我说，假如。假如，我一直陪在你身边，那个，你……到时候你，你会不会……”
青萝顿了一顿，道：“我觉得你，以后必有所成。可我不能修行，到时候没法跟得上你。我们结为夫妻，到时候你会不会嫌弃我抛弃我？”
青萝一双眼，直盯着下里的眼，像是锁定了一样。
下里脑海里一闪，心里想到：“回答是或否，都只是说话而已。若她，她对我好，我自然不会辜负她。只是，这要行动来证明，并不是说话就能成的……”
青萝道：“你怎么不答？”
下里说道：“我，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没人这么问过我。”转又道：“这不是‘是’和‘否’就能回答的，这要用行动来实践。”
青萝望向下里，她只觉得他眼神坚定、呼吸平稳，她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意志——他虽然不答，实际上已经答了。
青萝站起身来，笑了一笑，说道：“我们起来走走吧？”下里答“好”。
青萝本想走后面，可是她已走在了前面，索性就大大方方地走前面。
这时还是夏末，不冷。青萝穿着一件青纱裙衣。衣带飘飘，在下里看来，甚是好看。青萝穿着一双绣花布鞋。那布鞋面料质朴，其上图案简约，在脚尖各有一朵白花——鞋在裙下，随着曼妙的步子而时隐时现……
青萝瞥见下里盯着自己，微微一笑，说道：“你好像对什么都，比较感兴趣。”
下里还没回过神来，口里道：“你的鞋很好看。”青萝格格笑道：“这是我自己做的。”下里道：“衣服也好看。”青萝道：“这衣服是我自己挑选的。”下里道：“哪里都好看。”
青萝笑个不止。
下里这才回过神来，说道：“我说了什么了？”青萝道：“没有，你没说什么。”下里问：“我好像，说了什么的！”
青萝道：“我刚才问你，你好像对很多事物都感兴趣。就像，那天，你又是去闻花树，又是趴在地下……”
下里道：“快看！”青萝回转身，发现下里正蹲在地上。仔细瞧去，下里正在看着一株植物。
下里温声道：“这个叫做‘暮落花’，你看它的叶子，油绿油绿的，多么鲜活！”青萝“嗯”了一声。
下里道：“你看它的花，白得水灵灵的，多好看！”
下里又道：“传说这种花，只有太阳下山时候，它才开放哩。”他看了看天际，此时天快黑了，但太阳被云层遮住了。
下里道：“虽然夕阳不在，但它已默默知时节，所以到了下午，就开放了。它开放，就代表着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