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取舍
街道上，人来人往。
“他们行色匆匆，似乎是没有灵魂的木偶。他们这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下里轻轻一笑，心里道：“虽然他们浑浑噩噩，但他们终究是有归宿的人吧？他们忙活了一天，最终回到家里，和家人团聚，享天伦之乐。”
下里想到此处，不由得伤感起来。
从八九岁起，父母相继离世，自己漂泊浪迹，无处安身。后来侥幸进入了一个小宗门。但在那宗门里，其实只修行了一年，便被赶了出来。
多少年来，看到喜欢的东西，只因自己一无所有，因此不敢奢望。多少年来，曾喜欢过无数女孩，但自己无法给她们幸福、富足的生活，而只能看着她们一个个嫁作他人妇……
自己已经习惯了一无所有、一事无成。自己的心，好像死掉了一样，风吹不动，雨打不动，火烤不热，冰雪冻不冷。
但自己虽然身处低谷，却总有一颗傲立天地间的雄心。
他知晓实现雄心壮志的方法。但那些方法，正正邪邪，而自己又只想光明正大地获得想要的一切！
那天，在青家应亲第三场考核后，青家家主青觉说：“我要你做我女婿，你意下如何？”他一时没有抉择，只是道：“前辈能让我考虑考虑吗？”
回到下处，自己问林川，请林川给自己参谋，林川嬉嬉笑笑，只是不答。后来过了两天，林川便辞别了。临别时，林川还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
要是做了青家女婿，可以得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娇妻——哈，人生得意莫过于洞房花烛。可是，下里总觉得，这只是上天或者是青家所馈赠，而不是他能力所得。
做了青家女婿，因为青家无子，那么青家的一切，都可以为自己所用。到时候借机创立宗门，再凭借自己的能力，有一番作为，是毫无疑问的。但，这起点终究是依靠别人而不是自己……
堂堂七尺男子汉，自能顶天立地，又何须机关算尽，依靠他人？！
想到这里，下里只觉得，自己还是不去做青家女婿的好。
下里正思索得出神，突然听得有妇人叫骂声。他朝不远处望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正和一个卖鸡的小贩争吵。中年妇女说卖的太贵，小贩说妇女蛮不讲理……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倒很是焦灼。
下里忽然想起，不久前，这街市上，也发生了一次争吵。那一次，他也参与了进去……
——
那一天，天有些昏昏沉沉的。
一个中年农妇道：“叫你去借些银钱使用，你都羞羞答答，成什么样子！再者说了，咱们借钱，是拿来做本，到时候种出好庄稼了，多多还他，难道还不行吗？！”
一个中年农夫，显然是农妇丈夫，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他一只手拉着一根草绳——绳子上有一头老水牛，像是要把老水牛卖掉。
农妇道：“我知道你凡事不想求人，就想要凭自己本事去挣！这本是好的，但你卖了老牛，谁来为你耕地？难道要我来为你拉犁么？”农妇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老水牛的弯弯牛角，口里喃喃，“咱这水牛，多好啊，多好啊！”
农夫道：“你，你不要说了！穷死就算了，我死也不去他家借钱去！”
农妇骂道：“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岂不知‘忍辱负重’真男儿？你只是去借几个钱，又算得了什么？又没叫你去偷去抢，大不了人家不借，你脸皮上过去不而已，又有什么不好？等咱们有了本钱，勤恳劳作，拼个好收成，多多还他，难道还不能挣回面皮？”
农夫又要拉牛，这时从街上走来一个有钱人打扮的中年人，向农夫道：“你这牛，怎么卖？”
农夫道：“三千铜灵币！”
农妇骂道：“不卖不卖！”一边说话，一边去拉牛。
有钱人笑了一笑，也不理农妇，道：“三千铜灵币，有些多了！”他两眼微微眯着，只看着水牛，却不再说话。
农夫沉默了一会，仍道：“三千铜灵币！”农夫刚一开口，农妇便抢道：“不卖不卖！死也不卖！”她身子瘦弱，却已护在牛身前。
有钱人说道：“三千铜灵币确实高了些，请再让一点。”说着挪身几步，好像要走一样。
农夫眉头一皱，脸上略暗，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说个价！”
有钱人道：“一千铜灵币吧！不能再多了。”说着竟迈着步子，就要走了。
农夫脸上神色变幻无定，好一会儿，他才叫道：“一千五百铜灵币！我卖你！”
那有钱人脸上一笑，但转身来，却是一副吃亏的神情，说道：“这个，这个……”
农夫捏了捏拳头，说道：“一千五百铜灵币都卖不了，那我便不卖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得一个声音，道：“我只出一百铜灵币！”三人齐齐望去，只见一个猪肉摊子前，一个年轻人手里掂量着铜灵币，正走来。——这人正是自己。
下里走到农妇身前，轻声道：“我还有几百铜灵币，可以无息借给你们！但到时候，可别忘了多多给我些五谷。”又到那农夫身前，低声道：“我这有几百铜灵币，我也没处撒使。这样吧，我把钱给你使，到时候你种出好收成了，再来还我？”
下里退到一边，说道：“这位大哥，实在是抱歉，抢了你生意！”
那人就要发怒，骂道：“你个肉贩子，破坏我生意是小，害了买卖规矩，才是大！”
下里把一袋铜灵币交给农妇，向有钱人道：“我已买了！”又问农夫农妇道：“你们还要卖第二个人？”农夫农妇见了钱，又见下里不像个黑心商人，便支支吾吾道：“不，不卖了。”
那有钱人气急，一巴掌打在下里脸上。下里借势，整个人直接滚倒在地，接着在地滚了两滚，头刚好撞在一块尖石头上，瞬间血满一地。
下里抱头苦叫，说道：“你，你想杀人！”在地上滚来滚去，口里杀猪宰牛一样乱叫，好像疼痛难忍，就要死。
有钱人见状，慌里慌气道：“是，是他自己摔倒在地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便跑走了。
农夫农妇见状，只去扶下里。下里见那有钱人走了，哈哈一笑，自己坐了起来。
农妇道：“小伙子，你没事吧？”
下里道：“没事，没事，哈哈，我吓他的！”对农夫道：“大叔，我知道你有困难，我的钱也不多，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农夫两眼含泪，双手抱拳，说道：“多谢了！”说着牵着老水牛，就离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