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雪莲

他们的目的是参与【凋零协议】的签订，现在看来，极西的还因大本营就是未来的风信城，想要参与其中，就一定要去往那座城。

而风信子，即是目标，又是理由。

因此芒斯忒斯提道：“我们有事见风信子，你回去时，带上我们。”

“好。”陈赠愿干脆地点头。

芒斯忒斯提将伊丽安娜抱起，有风拂过，结构简单的轮椅就这么从风里出现，他将少女放下。

三个人，一个没有解释的意图，一个习以为常，一个装作没看见。

一同朝着西面远去。

……

穿过花阵后，陈赠愿周身不散的血雾都淡了少许，走在路上，每根骨骼都在颤抖，如果不是在用自身徊响施力维持，他的肉体恐怕早已崩溃。

可从他的神色中什么都看不出。

已经可以远远看到那些尸体时，他突然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欠你们一条性命。”

“……啊？”

芒斯忒斯提有些发愣，倒不是因为那托孤一样的话，而是因为那个“除此之外”。

在联系到陈赠愿上一次说的话，是那个“好”。

合着那段对话还没结束，你憋了半天还能憋出下文？

江烛说他大师兄是个自闭，芒斯忒斯提之前还没什么概念，如今看来还真是……

陈赠愿看不见他丰富的内心想法，只是接着说道：“如今的还因无力偿还你们的作为——师父或许有，但与我无关。带你们回还因是四弟的承诺，除此之外，还有我本人和其他战死者的补偿，虽然不够，但已是全部。”

他平静地允诺：“吾身所有，包括性命，皆可为汝所用。待得还因事了，即便要我就地自刎，我也欣然。”

他伸手，血色的花瓣就组成了刀，这刀遍布裂痕，却煞意冲天，仿佛藏着一片血海。

他将刀递来：“包括它。”

陈赠愿早已把刀炼成了花魂的一部分，或者说，他把一部分花魂炼成了这把刀。

芒斯忒斯提想了想，认真地说道：“做这些是因为想做，不是为了求偿……我们也没有真的帮到什么。”

要说“收获”的话，也只有断绝了那些灵魂，最后生还的可能吧。

陈赠愿没有说话，表达的意思却很明显——“与我无关”。

见状，芒斯忒斯提只能叹道：“刀你先收着吧，说不定回头还得用到。”

刀就散成了血色，那冲煞也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

如今再次回到还因天中部，朝烛龙的巨大尸身走去，雨却没有变小，而是跟外界一样，劈里啪啦，不像雨水，更像是炮弹。

打得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弯腰。

欧石楠就再次躬下向来笔直的腰背，轻轻一震，惨烈的尸身就再也无法看见，只是周身的血色又浓烈了一分，他将那些被洗刷得泛白透红的道袍整齐叠好，放在原地，大概就是一座冢。

每弯一次腰，他的力量就会增强微不足道的一分，而当漫山遍野的尸体全部消失，提升的力量已经颇为可观。起码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脱离了最初崩溃的边缘。

对此，伊丽安娜面无表情，芒斯忒斯提皱了皱眉，看着陈赠愿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自家人自家事，未了解全貌，他也不好评判。

“百花垂怜……”

最后一次轻声祝福，也是最后一次念诵悼词，陈赠愿站起身，说道：“他们是‘初意’，以花魂的姿态来形容，就是【初芽态】。世人花魂，大部分都是初芽。”

说到这，他看了眼芒斯忒斯提。

芒斯忒斯提叹了口气：“想问就问。”

陈赠愿也不客气：“你是花母的子嗣吗？”

芒斯忒斯提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荆棘交织的尾巴无意识地甩到轮椅前，伊丽安娜将其抓住，同样无意识地摩挲着。

饶是早有准备，芒斯忒斯提也没想到陈赠愿的思路能这么开阔。

它有些想笑。

“神之子？”狼兽发出深沉的嘶笑，满是嘲弄，“且不说这种东西是否存在，即使存在，我也不会是我这样吧。”

漆黑的眼瞳吸收了一切的缤纷色彩，仿若深渊之口，此时，其中却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恨意。

它平静地说道：“如果有，他想必是光芒万生，从花魂至肉壳，即便是灵魂都散发着美好之祝，有无数人追随其后的，【神之子】吧。”

莫名地，欧石楠觉得有些冷。

问了个蠢问题，他有些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