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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溪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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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靠近钟山之烛,那扩散开的波动,就是这个幻境。这个幻境一开始只针对江烛自己,所以芒斯忒斯提没受到影响,可随着他走出造物,这样的念头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真实,他想象的东西也不止存在于他脑中——最初那个压根没有诈尸的恶魔,还需要芒斯忒斯提去猜测发生了什么,到了后来,幻境演变成真实,那些含苞态的葬花花奴便几乎跟真的一样。

可是幻境变不出灵魂,按江烛那边的说法,就是魂魄。

他念诵再多经文,也度不了根本不存在的魂魄,那些魂魄早已被夜厄收走。

他只能度自己。

每念一遍,都是度自己。他念了很多遍,可灵魂还是没有归去。

他想活着,他是多么地想要活着。

当烛龙撞上美神胸膛,化为烟火时,他也在最后一刻,回了头,看向西方。

他想活着回去。

他想带着女儿喜欢的睡衣活着回去。

他死了。

不该是这样。

我不允许。

可事情已经发生,我无能为力,只能换个方式补救。

现实的荒诞感交织出种种复杂的情绪冲击芒斯忒斯提的大脑,他却以一种漠然的视角将其统统压下。

他的意志传达某种思绪,身体就做出了行动——他将身上的雨披轻轻撕下,随后张开双臂,无数扭曲的符文在毛发下疯狂流转。

他向伊丽安娜提出了暂时离开的请求,而伊丽安娜欣然同意。

可是,出乎意料地,在他离开前,她又认真地拉住了他。

“只不过,芒斯。”只听她温柔地说道:“可以带上我吗?”

芒斯忒斯提咧开嘴,露出四十二颗利齿的笑容。

他回应道:“当然可以。”

七公里外。

陈赠愿脚下的血色之域已经蔓延至了一公里外——这并不意味着力量的分散,恰恰相反,这是毫不留情地压榨着【绽放】的花魂,将其推至【凋零】的极巅。如果说他的正常徊响强度是十,压缩至五米范围的强度就是一百,而此刻

——是两万。

力量的恐怖提升自有代价,如果他不能短时间内结束战斗,他的花魂就将彻底进入【凋零态】,再无恢复绽放的可能,可他不在乎。

作为【欧石楠】,心中涌动的情绪并不能干扰他的思绪,他并非是处于愤怒才做出如此决定,所谓缘由,仅仅只是不想死在这里。

如今所有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唯有活着才能探究背后的真相。

陈赠愿裹紧了黑色大裘,稍微打理了发型,他高高举起从不离手的刀,血色的洪流就从远方奔赴而来,汇入刀中。

一条清晰的裂痕自刀柄而起,顺着刀刃,延伸到最顶端……可裂痕还在延伸,它像一条实质的枝干,猛然从刀的介质扎进虚空,就此扎根。

整片战场都成了它的养分,血色的欧石楠充分舒展着自己的身姿,它吸收着所能吸收的一切,将土石树木包括死者的血肉,与空气中漂浮的灵魂残屑都吸纳进自己的体内。大地都在不断下沉,以陈赠愿为中心的半圆空洞在缓慢扩大。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铸就一柄足以通天弑神的刀。

欧石楠包裹出直刀的外形,它在陈赠愿的右手中笔直朝天,在千千万万灵魂的哀嚎中,八十七厘米的直刀不带花哨地劈下,在黄昏中映照出八千米的血色。

对此,无面的【美神】终于也有了动作——它遮天的六翼开始大幅挪动,在顷刻间就掀起了比刀锋还要凌厉的狂岚——飓风一旦起始就再无止息之时,而这甚至都不是它刻意的攻击,只是行动的副产物。

当它的六翼以七十米每秒的速度“缓缓”合拢后,当今世上最为坚固的防御就此诞生。

只是防御。

戏谑地发出最为恶意的嘲弄后,却舍弃了一切攻击的方式,只是如同龟壳一般将自己好无死角地缩起。

任谁都能看出它作何打算——紫茉莉还在六翼之盾外纷飞,仅仅只是接触就会让人头晕目眩的香气在花瓣的堆积下愈发浓烈,它们无孔不入地钻入陈赠愿的徊响,将自己的香气侵染进每一株欧石楠,给陈赠愿的身体带来微不足道,但又切实存在的负担。

然而,只听轻吟。

“百花垂怜。”

轰!

是响彻世界的鸣叫!

斥力推动着八千米的血色,将其加速到了所能承受的极限——它斩在盾上,一瞬的死寂过后就是足以将脑浆震散的恐怖轰鸣,无数附着的灵魂碎屑在刀与盾的接点朝两边四散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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