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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这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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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不是唐醴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意外?

想正如此,云泽便与小丫头柳瀅说了一声,让她回去继续看书,自己则动身前往中央主峰,毕竟这回的动静闹得太大,又是自己熟悉的人,倘若当真只如老人姒庸所言一般,是在闹性子也就罢了,不算大事,毕竟尉迟夫人的实力手段与身份摆在面前,哪怕北中学府乃是北城四大世家联手建立,也不会轻易得罪这么一个有胆敢跟大圣叫板的人物。

除此之外,就是想要问一问穆红妆的近况如何。

对于那个女人,云泽还是比较上心的,毕竟她的修行天赋之强,不止洞明圣地的老秀才在说,就连尉迟夫人也曾亲口承认,言之确为有望开辟一个崭新修炼时代的人物,但云泽也大概能够猜到,这就只是一个形容罢了,而不是说穆红妆当真能够开辟一个崭新的修炼时代,毕竟修行之法并非一蹴而就,再加上穆红妆那女人性情跳脱,不爱读书,不愿识字,到如今不能说是大字不识一个,但也绝对识字不多,就连以作启蒙之用的《千字文》也没办法通篇读下来,又怎么可能静心钻研这些有关修行的深奥学问。

所以开辟一个崭新修炼时代的说法,略显浮夸。

但不可否认的是,穆红妆天赋之强,匪夷所思,哪怕并非先天鼎炉体质,并且生性惫懒,不爱在修行方面下苦工,但其修为境界的提升速度,却是比起前两年的云泽也半点儿不差。

因而这场携手同行八千里的善缘,不可能说放就放。

登上主峰。

入眼之中,一片狼藉。

山门已经完全倒塌,烟雾滚滚,还未完全散去,就连同在山顶的那座宏伟宝殿,也已经满布裂痕,往常时候,大殿之上总是异象纷呈,如今却已全部消失不见,大殿屋瓦翻卷,破了一个大洞,露出大殿内部那座悬挂半空的奇异古钟,晃晃悠悠,神光内敛,尽管未曾浮现裂痕,却也显然已经遭受重创,晃不出半点儿声响。

其实大殿本身只是寻常之物,并无任何玄妙神奇,包括往日里的异象纷呈,本质也是源自大殿内部的幽幽古钟,据说是来头极大,出自东域姬家,以天外陨铁杂糅玄黄之气炼制而成,是件品秩极高的顶级法宝,其上篆刻许多奇异纹络,皆以灵纹之法刻就,最适合用来座位阵法的压阵之物,而其如今落在北中学府,便是学府那座护山大阵统共四件压阵之物的其中之一,因为时时刻刻需要帮助阵法运行,方才会有那些奇妙异象呈现而出,却最终落在大殿上方,容易使人产生误解,还以为那座不过寻常土木搭建而成的恢宏宝殿,真是什么奇异之物。

也就只是好看罢了,尤其八条垂脊,全部都各自立有十个形象各异的雕刻,为首为龙,其次便是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和行什。

尉迟夫人如今就在那座恢宏宝殿的屋脊上,云泽来到下方空地时,正见到那位身着绛蓝色长裙的美妇,方才伸手硬生生拔下了身旁那条垂脊上的小巧龙雕。其实龙雕也并非很小,大抵能有人头一般,被尉迟夫人强行拔下之后,拿到面前满脸好奇地看了片刻,之后就眼神嫌弃,手掌稍一用力,就将那格外精巧的龙雕捏成碎块。

四位学府府主,正聚在大殿门前,或是摇头苦笑,或是好言相劝,或是神情愠怒,或是连连道歉。

远处还有一些四年老生,正站在那里看热闹,景博文与陆家平也在其中,远远见到云泽,挥手打了招呼,除此之外,便是神情古怪的唐醴,站在人群最前方,瞧见云泽看来,唯有苦笑则矣。

其实除了云泽之外,在这片山门前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其他几座山上跑来看热闹的三年学员,只是云泽却被单独孤立了出来,身旁丈许之内,没有一人,当然他也不会太过在意这些小事,径直去往四年老生那边,与景博文几人打了招呼,又随口问了一嘴罗元明,才在陆家平那里得知,那位光头师兄,虽然已经听见了这边的动静,却也依然懒得出门,如今应该正在床上呼呼大睡,也能算得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了。

来到北中学府已经半年有余,罗元明这人,却还从未见过。

云泽对于罗元明的印象算得上极好,却也知晓此人是个极其惫懒的性子,除非主动拜访,否则想要见他一面,根本就是难如登天。

唐醴不等云泽前去找他,就已经主动走了过来。

闲聊之间,方才知晓,原来是尉迟夫人没能摆平补天阁那边,让他们破例收下已经超了年纪的唐醴,回来之后,便想要将唐醴接走,至于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倒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找上门来的四位府主打断了两人的说话,再之后,就难免提起补天阁一事,其中一位北中府主一时口快,言语之间多了一些讥讽之意,被尉迟夫人听了出来,跟着就二话不说,直接动手砸烂了那座恢宏宝殿,瞧见了藏在里面的巨大古钟,至于尉迟夫人之后为何又会忽然大动干戈,以剑气冲刷北中学府,却是谁都猜不透尉迟夫人究竟作何想法。

唐醴苦笑不已,伸手指了指那位脸色铁青的北中府主。

“就是那位府主惹恼了师父。”

云泽几人回头看去,景博文与陆家平对于四位府主的了解更多一些,立刻认出此人正是东域姬家出身的某位太上,也是如今北中学府四位府主之中,最喜欢端着架子的一个,并不是很好相处,没曾想,今儿个竟是因为一时口快得罪了尉迟夫人,吃了个大亏,颜面也随之当众掉了一地,而且还是摔得稀碎。

也难怪那位姬家出身的府主,竟然会是这种表情。

尉迟夫人忽然起身,与站在大殿下方的四位府主说了两句,随后伸手指了指那位姬家府主,要他亲口道歉,高高在上,得意忘形。

其他三位府主立刻有些神情古怪,然后其中一位府主转而看向周遭那些已经聚集过来看热闹的学员弟子,忽的脸色一正。

“没事做了是不是,全都滚回去修炼!”

一众学员弟子不敢忤逆了府主之令,立刻作鸟兽散。

就连景博文与陆家平也苦笑离去,但云泽与唐醴却是依然站在原地,并未挪步。那位府主目光转来,认得出唐醴与云泽,知晓前者此番就要跟随尉迟夫人一道离开,便不曾理会,只遥遥冲着云泽一阵挤眉弄眼。

眼见于此,云泽无奈,只得暂且转身下山,却也并未离开太远,而是留在山路上安静等待。

片刻后,唐醴才与心满意足的尉迟夫人一道而来。

云泽起身相迎。

唐醴知晓云泽是找尉迟夫人有事,便在打过招呼之后,就立刻转向尉迟夫人拱手道:

“师父,弟子在山下等你。”

尉迟夫人随意挥了挥手,欣然应允,之前在补天阁那边吃过的亏,如今全在北中学府发泄出来,心情相当不错。

但云泽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背人的打算,只是唐醴既然已经说了,云泽也就不再开口阻拦,等他离去之后,也不再多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废话,直接问了穆红妆近日以来的境况。

尉迟夫人闻言之后,正在喝酒的动作微微一顿,面露意外之色,深深看了云泽一眼,而后便将那只剑气葫芦放了下来,开口调笑道:

“见面之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张嘴就跟一个女人问了另一个女人,难怪你小子到现在也还是个孤家寡人。”

云泽一愣,冲着尉迟夫人翻了个白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弯腰作揖,吊着嗓子语气滑稽道:

“夫人威武,夫人霸气,夫人吉祥。”

尉迟夫人抬手敲在云泽额头上。

吃痛之后,云泽捂着额头一阵龇牙咧嘴。

尉迟夫人重新举起剑气葫芦喝了口酒,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最近半年都在补天阁那边,所以穆红妆的近况究竟如何,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当初临走之前,我也已经跟她说过了,这次远行八千里,走得太快其实并不好,毕竟这种机会还是比较难得的,最好能够走个三五年时间,再长一些当然也可以,不过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毕竟什么事都逃不出一个过犹不及的说法。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穆红妆现在应该还在远行八千里途中,只是具体在哪儿,遇见了什么,经历了什么,还不太好说。”

尉迟夫人忽然笑了起来。

“其实当初我在临走之前跟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刻意说了一个十分模糊的期限,穆红妆那姑娘究竟是坚持走满三年,还是坚持走满五年,或者干脆直奔洞明圣地,这件事本身也是一场考验和磨砺,那姑娘是个什么性子,你跟她一起走了那么远的路,应该已经有所了解,再者就是还太年轻,所以难免气盛,但这其实很不好。当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有些人觉得年轻气盛没什么,有些人觉得年轻气盛理所应当,但我确实觉得这样太好,年轻气盛本身没错,但它并不符合应有的道理。”

说到这里,尉迟夫人忽然沉默下来,眉关轻蹙,遥遥望着远方天边,不知具体是在想些什么。

云泽神情古怪,面露狐疑之色,却也没有开口打扰,直到尉迟夫人恍然回神,莫名其妙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叹了口气,然后收拢裙袂,在阶梯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拄着膝盖,扶着脸颊,一只手轻轻摇晃那只剑气葫芦,听着里面酒水晃荡传出的声响,嗓音轻柔道:

“无论何时,天下都不会是年轻人的天下,而是那些已经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人的天下。年轻若气盛,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说完这番话之后,尉迟夫人就又长长叹了口气。

这位身着绛蓝色长裙的貌美妇人年轻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云泽当然无从知晓,但其言语间的那些深意,却能大概领会个七七八八。

就像秦九州曾经说过的,新一辈名声初显,旧一辈老而弥坚,年轻气盛确是常情,但也正如尉迟夫人方才所言,无论何时,这座天下都不会是年轻人能够掌握的天下,而是那些已经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人的天下,倘若真要年轻气盛,锋芒毕露,一旦碰上那些老人,无论经验、阅历、见识,还是道理、手段、实力等等等等,都会远有不如,就难免要吃苦头。

说得再要直白一些,就是老一辈人吃过的盐,比年轻一辈吃过的饭还多。

都是同样的道理。

所以年轻一辈,还是锋芒内敛一些为好,只有成了老一辈人,才有资格,也才有能耐,可以做到锋芒毕露。

云泽习惯性双手揣袖,忽然哂笑一声。

“年轻人年轻气盛,年长者暮气沉沉,到头来,却是年轻人不该年轻气盛,年长者不会暮气沉沉。”

尉迟夫人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闻言之后,立刻笑道:

“这世道,真他娘的奇怪是不是?”

云泽微微点头。

尉迟夫人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但其实这也就只是我自己的看法罢了,刚才已经说过的,有些人觉得年轻气盛没什么,也有人觉得年轻气盛理所应当,所以针对穆红妆的这场考验磨砺,无论最终的结果如何,应该都能让我觉得满意。”

云泽微微挑起眉头,转而看向正在喝酒的尉迟夫人,稍作迟疑,方才开口问道:

“然后呢?”

“什么然后?”

“就是,等穆红妆到了洞明圣地之后。”

尉迟夫人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眉关紧蹙想了片刻,而后方才有些迟疑不定地说道:

“应该,会指点她的修炼吧,刀剑本一家,尽管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但很多东西还是大致相通的。我看她还是挺喜欢那把狭刀的,所以如果穆红妆有意练刀,哪怕是以刀法见长的那种,我也一样可以教她很多东西。”

云泽口中啧啧轻叹两声。

“你对她还挺好。”

尉迟夫人立刻喜笑颜开。

“嘿,这还用说?她可是我家妹子,之前还在越门城的时候我就已经跟她说好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就以姐妹相称,所以等唐醴之后见了穆红妆,还得叫她一声小师叔才行,卫洺也是,都得叫她小师叔!”

云泽扭头看来,神情震惊,满脸错愕。

“你们两个,差辈儿了吧?”

尉迟夫人洋洋得意冲着云泽挑了挑眉头。

“老娘做事,用得着你管?穆红妆可比你这小子讨喜多了,有话直说,有屁直放,一点儿也不藏着掖着,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赌术相当不错,跟我有的一比。哪像你这小子,一天天的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其他的啥也不会,而且心里不是整天盘算这个,就是整天盘算那个,你不累,我都替你觉得累。”

尉迟夫人忽然笑眯眯地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云泽肩膀,就差在脸上写了“不怀好意”四个字。

“云小子,要不要学剑?拜我为师,我教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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