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普瑞蕾斯（三）

有人问她，她说，这是教义。那人告诉她，他们从不信教，只崇尚自然。

普瑞蕾斯呆呆盯着他，像是在看傻子，“那玩意可救不了卡娜。”她指着身后尺寸参天的大树说。

那人急了，说既然你如此虔诚，那你信奉的神为何不让卡娜苏醒？可见它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话音刚落，木屋子传来一声啼哭，卡娜醒了。

“听见了吗？”普瑞蕾斯在那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欢呼着跑开了，仿佛她听见的不是女儿的哭声，而是神明的回应。她迫不及待要告诉众人：“遗迹回应我了！遗迹回应我了！”

那人赶忙将这个消息带到整个枚叶之森：“卡娜醒了，族长疯了。”

此时，森林之外吹响了第二次冲锋的号角，流氓可不懂得审时度势，他们只会在贪心不足时卷土重来。没了树精的庇佑，林内族民只能自发团结，布兵以战，最终虽赢下战争，可伤亡惨重。

树精消弭带走的不仅仅是战斗力，还有愈人无数的治疗秘术，按照目前这种形式下去，伤重不治的人数将追上死亡人数。枚叶森林首次披上了灰蒙蒙的雾光，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撑到何时。

“兄弟姐妹们，树精守卫抵不过外部俗世的诱惑抛弃了我们，抛弃了枚叶。兵燹若再至，没了庇佑的我们莫非只能任人鱼肉？不！兄弟姐妹们！我在深沉的夜色中请阅到了神的旨意，只要我们能建造出无与伦比的修道院，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翠绿的头发披散在长角上，任其自然落下，普瑞蕾斯身着至巧简朴的树衣，在哀声遍布的驻地内穿行，无数目光投在她的背后——他们不知道这位一向慈爱的母亲为何变成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

“爹爹，她怎么了？”一个和卡娜年龄相仿的小女孩拽着他父亲满是血渍的衣袖。

“她在宣扬思想，让大家不再害怕的同时心怀希望，明白吗？”雷加的嘴角虚弱地上扬，他想和往常一样摸摸女儿的头，可是他的手断了。

“哼，就是个被迷了魂魄的疯子。什么神的旨意，所有人都会得到拯救……银月森林的神好歹有个名号，我们的呢？见鬼了，那些肮脏的流氓举着我们同胞的牛角吆喝示威的时候，这该死的神去哪了？怎么没来拯救我们？天知道我们能支撑到什么时候！这女人在消磨我们的意志，我得去阻止这个疯婆子。”

“布雷诺——”雷加拉不住他。

“你闭嘴！”布雷诺大吼着，站出来挡住她的去路，“鲁特是身披荣誉的战士，是我们的英雄，枚叶是我们共同的家！”

“我很抱歉，布雷诺。”普瑞蕾斯用手指怜爱地拂过他身上的伤，“可是鲁特抛弃了卡娜，难保不会再抛弃我们。”

“不要碰我！”布雷诺忿忿一甩，他的右手在以一敌二时见了白骨。四周立即安静，他冷笑着上下扫视她，“你倒是和你信仰的东西一样干净。”

普瑞蕾斯缓缓收回手，顾向四周，放眼望去全是伤员。

雷加，依蕾莎的父亲，在掩护孩子们退去安全地带时被落枝砸中，双臂当场断裂。

摩雅，嘴唇干瘪，这位昔日有着族内最充盈奶水的母亲如今形体消瘦，在无尽的悲痛中默默喂失去生母的幼儿们喂奶，她的宝贝儿子在大火中成了一躯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