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慕

走出酒馆时，暮色四合，岭州街道上已是万家灯火，夜风扶过，有些凉意。陈慕尘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火。”他的目光冷然地落在沐之言身上，语气总是透着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让人不可抗拒。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沐之言动作稍显迟钝，他停顿了大概两秒才反应过来陈慕尘说的什么，掏出火材后划了几根都没划燃，陈慕尘皱眉，但还是一言不发地看他划，终于“唰”的一声燃了起来。

陈慕尘低头去点烟，沐之言身上的香草味混着酒精的味道窜进了鼻子，呼出的气息温暖了他的鼻尖，心里莫名其妙的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说不清，亦道不明。

两人沿着街道随便晃悠着，岭州的夜晚繁华又浮躁，夜晚的冷风把沐之言的醉意吹走了几分。

陈慕尘比沐之言高出差不多一个头，所以他目光往下就能看到沐之言白暂的脖颈，脖颈的线条也很漂亮，从头发根部一直延伸到衣服里，有着洋人漂亮的颜色的同时也拥有着东方人精致的五官，陈慕尘不禁在心里微微感叹，果然无论是男是女，都会觉得他很迷人。

目光落在沐之言漆黑的头发上的时候，陈慕尘忍不住问道：“怎么把头发弄成黑色的了。”

沐之言没料到陈慕尘会跟他说话，诧异的抬头望了眼陈慕尘，半响才低头回道：“觉得金色太显眼，又显得格格不入，就想着，染个跟别人一样的罢。”

“也是，黑色你也很受人爱慕啊。”陈慕尘语调和行为总是从容又淡然的，似是平静的湖面，看不出他是喜是愁，是认真还是不经意的随口一说。

“是吗？”沐之言停下来转过身，微微仰着头看向陈慕尘，他停在街边的树下，身体陷进树枝投下的阴影里，“那你呢？”，缓缓启唇“你爱慕我吗？”

陈慕尘向前迈进的脚僵硬的顿住，回头瞪大了眼看向阴影里的人，只能看清沐之言嘴角扬起漂亮的弧度，陈慕尘脸上震惊的表情又立马被窘迫取而代之，时间流逝的声音在耳边滴答滴答地转动，陈慕尘大脑飞速地运转。

这算家伙说什么？

问我是否是爱慕他？

什么意思？

哪个爱慕？

疯了吧？

大家都是男人啊。

是疯了吗。

窘迫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随后，沐之言便只看到陈慕尘倾身走过来，陷入树阴里的高大身影铺天盖地地迎面而来，沐之言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脚抵到了身后粗壮的树干，退无可退，慌张之际，只听见拳头撞击树干上的闷钝声。

沐之言抬眼，把他禁锢在眼前的男人低头直勾勾地盯着他，漆黑的眼底像是藏了一片冰冷的雪暴，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臭小子，再敢胡说八道的，小心我杀了你。”男人把“杀”字咬重几分。

冷冰冰的语调窜进耳朵，沐之言不禁打了个寒颤，身上高大的身影撤去，等他缓过神，只看到陈慕尘扬长而去的背影。

陈慕尘一直不停的走，脑袋里一直回响起那句“那你呢……你爱慕我吗。”烦躁地翻出烟，叼在嘴上的一瞬间，又才想起自己没火。

留洋的这四年一直都是小九带着火，自己早就养成了只带烟不带火的习惯，“真是做什么都不顺啊。”嘴里喃喃道。

陈慕尘靠在河栏边，吹了会儿河风，冷静下来后就觉得刚才的自己是不是过火了，为什么要发那么大脾气啊，打架的时候可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居然着了那种臭小子的道，那一刻为什么会觉得窘迫，又不是做什么不为人知的丑事被揭发，真是疯了啊。

就扔下他不管吧，又不是女人，就算喝醉也不会遇到什么事吧。就这么想着，“真是疯了啊。”低骂了一句，转身往回走，远远地便看见，树阴里还停留着那抹红色。

沐之言俯身趴在大树后面的河栏上，低垂着脑袋，显得有些落寞，连走过来的脚步声也没有察觉。

“火。”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沐之言片刻前还黯淡的眼神马上亮起来，他转过身来，陈慕尘冷淡的脸映入眼帘。

见沐之言盯着自己愣是没什么动作，陈慕尘不耐烦地皱着眉头催促道：“火。”

沐之言马上掏出火材，眼底里藏的全是喜悦。他把划燃的火焰护着递高了一点，陈慕尘还是不得不低下头凑近。

每次陈慕尘低头点烟的时候，都会让沐之言觉得格外的心动，看他俯身在自己的眼前，低垂着眼帘，身上还有很好闻的淡淡的香烟的味道。

陈慕尘吸了一口烟后，淡淡的开口道：“酒醒了么？”

“嗯。”

“那就回去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