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邂逅沐之言

从戏院回到陈府时已经深夜了，陈慕尘刚走进前院，就看见老太爷和一行人站着，老太爷阴沉着站在中间，陈慕尘让小九先去睡了，然后径自朝一行人走过去。

从昨天回来后都没见过老太爷，四年过去，做为上将的已经九十五的老太爷还身体看起来还算健朗。

陈慕尘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不停给自己使眼色的沈琬，心里清楚又是一顿家训。

“爷爷。”陈慕尘走过去，自知又惹老太爷不高兴了。

“啪！”

差不多矮陈慕尘一个头老太爷扬起手就是一巴掌，陈慕尘的半边脸马上就红了。

“刚回来你就惹事，你留洋就只学会了这些？”老太爷扬手又一巴掌抽下去。

见陈慕尘不说话，老太爷扬起手一巴掌又落下去。

陈慕尘站着一言不发，任凭他抽打。因为是军人世家，陈府又只有陈慕尘这一根独苗，陈慕尘打小就受到陈老太爷严柯的对待。

整个前院只能听到老太爷不停抽打陈慕尘的声音，周围的士兵和下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一声一声听得沈琬心里揪心的疼，但是又不敢上前阻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巴掌一声一声的落在陈慕尘脸上。

老太爷似乎火消得差不多了，罚陈慕尘禁闭三天，留下两个士兵监视陈慕尘，就带着其他的士兵走了。

听见老太爷脚步声走远，陈慕尘才抬手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湿润的液体，下手可真狠。

陈慕尘瞟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跳上高高的围墙，跳了出去，一套动作熟练迅速，等两个士兵反应过来冲出去时已经找不到陈慕尘人影了。

深夜的岭州仍然热闹非凡，陈慕尘在如游鱼般穿梭不息的人中晃荡，回来之后似乎一切都不太顺利，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也找不到他，每次都是有一点头绪就断掉了，也有可能不是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在见面了吧。

就这么想着，陈慕尘停在一座安静的桥头上，远离了刚才热闹，一个人在昏暗的桥上，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后，才想起身上没有带火，叹了口气，果然什么都不顺啊。

“要火吗？”一个清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见火材头划过磨砂皮的声音，陈慕尘回头，叼着烟低头直接往火焰上凑去，烟还没碰到火他的身体就僵硬在原地，叼在嘴里的烟的差点就掉在地上。恍若隔世，他只看到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清澈得像一滩浅溪，隐隐透着一股岁月历练的怅然，在小小的火光里流转着漂亮的光泽。这样贴近的距离，陈慕尘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香草淡淡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胸腔紧得要窒息，从未如此清晰而慌乱的听见过自己的心跳。陈慕尘直直的看着他，心里不禁想“就这么仓促的相遇了啊。”

沐之言一手拿着火材举高一手护着火焰，陈慕尘张了张嘴，突然想起自己连他名字都不知道，于是叼好刚才差点掉的烟，凑进火焰。

点完火抬头的时候，陈慕尘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沐之言一马平川的胸部。沐之言穿着红色的长衫，骨骼是修长纤细了点，可是男性的线条还是清晰可见。

陈慕尘惊得瞪大了眼睛，嘴里的烟又是一个不稳，什么？沐小姐是男的？我一见钟情的人是个男子？那他那时候为什么会穿女人的洋装，他穿女人的衣服这是想干嘛，这是他吧，是他没错，啊，真是要疯了啊，果然做什么都不顺啊。

陈慕尘拿开手里的烟，动了动嘴，欲言又止，算了，人家又没给自己说过他是女子，把烟叼回嘴里，郁闷的转过身，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又慢慢吐出缭绕的烟雾，。

沐之言靠过来双手搭在桥头上，他回过头看着陈慕尘“痛吗？”他问道。

“你指什么？”陈慕尘头也不回，整个思绪都还陷在‘沐小姐’是男人的震惊里，内心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心里莫名的难受丑陋到发狂。

“你脸上的伤。”沐之言直盯盯的望着陈慕尘。

陈慕尘深吸一口烟，才慢慢回了句“不痛。”他目光放在桥下流动的水面上，内心遭受的打击无处发泄，只能慢慢平息。

“你这样跑出来回去又要被训吧。”说着无聊的话题，像几岁的孩子一样,沐之言一直盯着陈慕尘抽烟的侧脸，浅蓝色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里明媚得像璀璨的星辰。

“无所谓，只是不喜欢被人管着。”陈慕尘冷冷回到。

沐之言呵呵地笑了起来，“像不喜欢被人管的叛逆小毛孩。”他顿了顿，又开口道：“不过你打人的时候真好看。”语气很认真，但是声音低得近乎游气，像是说梦语一样。

陈慕尘回过头来看他，沐之言侧过来望向陈慕尘的脸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他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显得特别明亮。“你看见了？”说什么不舒服回去了果然是骗人的吗，看看自己的替身因为自己被人打？有着这么干净的眼睛却做着肮脏的事。

“看见了？”

“是吗。”陈慕尘看着他，浅蓝色明亮的眼睛，额前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陈慕尘别开脸去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