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戏院看戏
之前毫无兴趣本欲离去的陈慕尘，在听到蓝眼睛之后便跟着进戏园里来了，因为他实在想不出在岭州还有谁有蓝眼睛，若是她，固然甚好，若不是，也可见识一下这红澜。
院子里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据沈小时说芜墨戏院原本不在这里，因为红澜出演的时候人数爆增，看戏的人从院门口排到街口，还得罪了好些人，芜墨才不得不重新修建了个更大的。
戏院里分两层，第一层价格比较普通，所以都是些普通人或是地位不是太高的老爷少爷，从高高的台下方一直延伸到这个圆形空间的四周，都坐满了人，坐得靠近台的人看不着，坐得远的人看不到，但是他们没有考虑太多，只要红澜出场，让他们觉得赏心悦目就行。
而二楼，是沿着圆形空间边缘建起的观赏台，边缘有木雕的扶栏，这个观赏台被分成一小间一小间的单独的房间，不被打扰视野又开阔，但是都是一些有权势的人。
沈小时找了一间二楼观赏角度好的，就带着他们进去了。
二楼里的大多都是有名的官老爷，只是灯光微弱，他们又刻意躲藏，有些着看不清楚，但是还是可以依稀辨认出。
沈小时扫视了一下二楼各个窗口的人，竟看到了自己的爹沈卫，他连忙缩回头，嘴里念叨“完了完了，我爹不会想要红澜吧。”沈卫可是男女都行的，虽说沈小时花天酒地，但是忤逆自己的爹他还是做不到，他苦闷的开始喝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酒。
戏院里的人越来越多，来的人潮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
躁动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陈慕尘闻声望去，一个穿着军服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后面还跟着四个同样穿军服的部下，只是男子的肩章是黄白相间，上面还有两颗黄星，彰显了他的地位。
男子带着后面的士兵上了二楼，陈慕尘甚至听到军靴踏在木质楼板上发出的齐刷刷的声音。声音一直到陈慕尘不远处房间时才停下。
那是这里唯一一间头等房，空间比较大，而且还是正面观赏。
男子走进房间，把军帽摘下，旁边的士兵上前去接过，他坐在扶栏后面，旁边的戏院园长上来低头哈腰的说个不停，生怕怠慢了男子。
因为距离不是太远，让陈慕尘可以看清那人的容貌。
他的五官很立体，嘴唇薄薄的看起来有些禁欲，他的眼帘下垂，眼睛上仿佛弥漫着一层看不透的雾气，有一种藐视苍生的味道。
陈慕尘看着有些陌生，记忆里四年前在岭州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于是便问到，“这人是谁。”
视线同样缠在那个男子身上的沈小时淡淡说道：“陆棠，司令的儿子，因为是两年前才从美国回来的，所以慕尘你没见过。”
“这么年轻就是中尉了，应该就比我们大个一两岁吧。”
沈小时平时玩世不恭的脸在此刻变得认真起来，他望着那个男子的眼神像是在望向什么了不得的怪物，“他的少尉还不是靠司令上位的，明知道自己儿子人性泯灭还要给他更多权威，如果整个岭州我爹玩得最脏，那他玩得比我爹还脏上一千倍。”他顿了顿，“不，一万倍。”
陈慕尘从不会理会沈小时这种什么“一千倍，一万倍”的夸张句，可是此刻他却相信，这个男人确实是一个藐视苍生的人。
“他唯一做过的好事就是花前重建了芜墨的戏院楼，不然这个戏园子赚一辈子也建不起这样的戏院。”沈小时补充到。
等了许久红澜都还没出场，下面的人都开始嚷嚷着抱怨着。园长都都亲自上台先安抚众人，很多时候到快要出场的时候园长却上台给大家说红澜不舒服先回去了，所以园长刚上台就被骂下去了。
看见小九无聊的干站着，陈慕尘把桌子上的一盘糕点连盘子也一块递给小九，小九吃东西厉害得很，却怎么也不长肉。
沈小时不禁笑道：“小九还真是找了个好主人。”
在三人谈笑之际，戏院里所有的灯光突然都熄灭了，整个戏院陷入了庞大的黑暗里。这种神秘的暗示让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片刻前还高涨的气氛被秋风扫落叶般扫得干干净净。
沈小时不禁起身走到窗边，全神贯注的望着下方的戏台。
黑暗传来京剧的唱声，美妙的音律流转在戏院里，一束昏黄的光从戏台上方投下来，光洒在舞台中央的一瞬间，台上的红衣少年已经在舞动纤细的身姿，身上轻盈的纱衣随着他的动作无风而动，他的脸没有画妆，眼睛上蒙着一条淡红色的纱。
仿佛失去了语言的能力，每个人都陷入这抹艳丽的火焰里忘记了说话。
“假的。”沈小时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失落的坐回椅子上，他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假替身，虽说纱布挡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眼睛的颜色，但是细看的话还是能分辨的。
“他今天不是来了吗。”看到这样的美人，陈慕尘有点不相信这是个替身，第一次来，也不懂这里的规则。
沈小时失望地挥挥手“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一两次了。”
可能是发现了戏台上的人是替身，人群中有人大喊“这不是红澜！我们要的是红澜。”
闻言，仔细一看，还真是替身，台下察觉真相的人开始躁动起来，不停的高喊让红澜上台，还一边辱骂替身。
红澜已经有三十几天没有出演了，中途也传出过一次他要出演的消息，最后也没到，园长解释说红澜身体不舒服回去休息了，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样的事又来一次，还用替身欺骗大家。被欺骗多次的人开始爆发了。
园长看形势越来越不可收拾，连忙上台安抚人心。刚才的那个替身正在被旁边的人指手画脚的辱骂，园长给她使了一个眼神示意她赶快下去。
他想走，周围的愤怒的人可不会放过他。
几个粗犷的男人起身，翻上高高的戏台上，红衣替身刚想走，就被一个高高的带着黑色圆眼镜的少爷一把抓住长长的黑发，他手上一使劲把红衣替身给拽了回来，红衣替身吃痛的叫出了声。
“好！好！”台下一个中年男生站起来用力的欢呼鼓掌，似乎对那几个泄愤的人作出的报复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