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曹化淳手段
杨嗣昌没有理睬洪承畴和孙传庭的奏疏;万岁爷看了却很高兴,还专门给孙传庭赏了银子,加了秩。
参与到“四正六隅”作战之中的各地巡抚陆陆续续给兵部汇报募兵和征饷的情况,无一例外都是募足了兵,“剿饷”也安排了下去,一切都按部就班;只有陕西孙传庭一直没有上报。杨嗣昌终于失去了耐心,他陛见的时候,语气平淡地说起各地抚、镇有关剿寇的准备事宜;最后话锋一转,冷峻地说道:“陕西是‘四正六隅,十面张网’战略的主要支点,而巡抚孙传庭对兵部阳奉阴违,目无纲纪;如果军法不能涵盖陕西,臣何以号令全国?臣请白衣效命,以报天恩!”万岁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安抚了杨嗣昌几句,然后命他草诏质问孙传庭为何不遵部命。
万岁爷这两天有点烦。有个名叫张汉儒的常熟在籍举人上疏举报,前大学士钱谦益和前给事中瞿式耜罢职之后,心怀怨愤;虽然闲居在家,却静极思动;不但交通官吏,把持诉讼,纵容子侄,霸人田产,为害乡里,还聚众鼓噪,讪谤朝政;而且件件桩桩都有实证。
张汉儒的奏疏中并没有明确提及这两人都是东林党人,不过万岁爷倒是还记得他们;对东林党人万岁爷并无十分恶感,只是不喜欢朝中大臣私下结党而已。奏疏发给了内阁,商讨之后,首辅温体仁总结了一下,简单明了地说道:“在籍大臣,结党营私,鱼肉乡里,不严惩何以端朝纲、正视听!”
万岁爷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很快这两个人就被逮了来下了狱。
下了狱之后,钱谦益才晓得了这其中的厉害。一顿痛打接着一顿痛打,哪里有什么机会为自己辩白;这才体会到当年杨涟、左光斗诸公是什么样的境遇。眼看着就这么撂这儿了,他突然想起来十多年前曾经通过大太监王安认识过一个小宦官曹化淳,而这个当年的小宦官如今已经是执掌东厂的大太监;只是当时既没有深交,后来也没有来往,实在是谈不上什么交情;而眼下东林党的力量大不如前,为他们申冤的奏章看起来没有任何的作用;情急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托人去求曹化淳相救。
钱谦益名满天下,曹化淳自然是认得,甚至私下里还拿到人前夸耀。现在名满天下的钱谦益居然来求自己救命,不要说钱谦益曾经有恩于王安,就算是素昧平生,这个忙也要帮上一帮。这不,机会说来就来了。
万岁爷看了半晚上奏章,明显意兴阑珊,然后就这么没头没脑地忽然问起:“曹化淳,你执掌东厂有些日子了,最近有什么见闻?”
曹化淳佯装不解地回应道:“东厂刺事遍布朝野,爷想听啥消息?”
万岁爷淡然地说道:“有人揭发钱谦益和瞿式耜居家期间的诸多不法之事,说是民怨沸腾,这事你知道多少?”
曹化淳恭恭敬敬地拜倒在地,回应道:“这么大的事,臣竟然一无所知,实在有负圣恩;臣这就催促在地的探子速速打探回报。”
万岁爷眉毛一挑,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哦!”随即转回头去,沉吟了一会儿,又去看那些堆积如山的奏章了。
钱谦益的案子已经定谳要遣戍了,温体仁含蓄地提醒了皇帝两次,却意外地没有积极的回应,温体仁凭直觉就知道中间有鬼。透过相熟的司礼监太监王德化打听了一下,也不得要领。他仔细地过滤了一遍可能遗漏掉的细节,又把张汉儒找来详细地询问他奏章中可能存在的疏忽;商议到后半夜,张汉儒说起钱谦益曾经为大太监王安写过碑文,而提督东厂的曹化淳又是王安的门生,会不会是曹化淳在捣鬼?一句话提醒了温体仁,稍稍费了点事就打探到钱谦益确实托人走过曹化淳的路子。
温体仁掂量来掂量去,权衡再三,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连曹化淳一起拿下。他知道皇帝最恨中官与外廷官员勾结起来营私舞弊,所以正好从这里下手。
万岁爷手上正拿着这份温体仁的密启,他疑惑地看了看在身边侍立的曹化淳,没有说话。密启上说曹化淳勾结东林党人,意图为钱谦益开脱罪责;证据是钱谦益曾托人贿赂曹化淳,而曹化淳也答应帮忙缓颊。
万岁爷的确痛恨内臣勾结外臣,不过曹化淳是藩邸老臣,十多年来自己没有听说,也没有见到他跟东林党人有什么瓜葛;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日子他也没有为钱谦益的案子说过一句话,所以温体仁的这封密启从何而来呢?
万岁爷突然叫过来曹化淳,把那封密启塞给他,然后板着脸看着他。
曹化淳匆匆一览,慌得“扑通”趴在地上,忙不迭地说道:“臣的清白,爷心里最清楚;东厂打探到的情况前日已经报告过了,钱谦益与乡民的纠纷倒是有几桩,其它的不法恶行确实没有;臣服侍万岁爷这么多年,从来也不敢交结外臣,万岁爷明察!”
万岁爷点了点头,半自言自语地说道:“温体仁在内阁这么多年,一向言语恭谨;而且超然卓立,不偏不倚;怎么会这么关心钱谦益的案子?奇怪!”
趴在地上的曹化淳灵机一动,接口说道:“这件事透着古怪,还是查清楚得好。臣斗胆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