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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云台观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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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监院闻听此言,竟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当场便拜倒在地。洪承畴也是愣住了,他连忙扶起监院,说道不必多礼,内心却是更加地不屑了。

天色已经黑透了。料峭的春寒完全笼罩住了这一片黑魆魆的世界,四周围寂静得令人难以置信,洪承畴忽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和忘我。他告诉监院想在道观里住上一宿。

李监院自然是喜出望外,作揖告辞出来,便去收拾厢房去了。洪承畴也就回过头来吩咐家仆回去报个信。

李监院引着洪承畴进了厢房,还想盘桓上一阵子,套套近乎,不料却看见洪承畴打起了哈欠,自己也觉得无趣,便客套几句之后,起身出去了。洪承畴索性吹熄了油灯,合衣靠在床上。

首先充斥他的脑海的就是那位曾经的顶头上司——浙江巡抚潘汝桢。这是一个极其圆滑世故的老官僚,多肉的脸上时时挂着明媚的笑意;无论是对着上司还是下级,都能够找到得体的言辞。

尽管对这个人从来没有肃然而生出敬畏之情,洪承畴却不得不佩服他的机敏和颖悟。就是这个饱读诗书的文士,在揣摩清楚朝廷的态势之后,竟然生发出一个匪夷所思的举动;他上疏朝廷请求为提督东厂太监魏忠贤建立生祠,以便供奉祭祀。

不要说是一个太监,就是皇帝本人也不至于享用这般待遇。浙江的士绅大概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不外乎轻则被朝廷申饬诫勉,重则罢官削籍。潘汝桢甚至于不待朝廷批复,已然开始着手选址备料征调工人等等事宜。就在一边倒的疑惑和幸灾乐祸的情绪中,中使带着圣旨抵达杭州,不但同意在杭州修建生祠,还给予潘汝桢一番大大的嘉奖和慰勉。

于是在同僚们的眼中,这位仕途黯淡的巡抚大人忽然之间又老树逢春了。之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魏忠贤的生祠几乎遍及全国各地,各省督抚争先上疏,唯恐不及。

潘汝桢上疏的时候,洪承畴也是冷眼旁观者之一。他倒不是想看笑话,更多是为一个仕宦末路的老官僚感到可怜。其结果实实在在是大大地出乎意料。要不是他已经在官场中历练了十年有余,他几乎要怀疑从小到大所学习的一切圣贤经典了。

饶是如此,对这位巡抚大人的反感以及对官场政治的失望深深地压迫着洪承畴,他给礼部右侍郎韩日缵—这位会试时的房师—修书一封,婉转地表达了自己想投身九边,报效国家之意。韩日缵对魏忠贤所作所为同样大为不屑,大概也体会到洪承畴的处境,数月之后便为他觅得一个陕西参政的缺,于是洪承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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