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万里追踪 疯狂逃命
“那你好好歇一会儿吧，晚上带你逛夜市。”
我迷迷糊糊地靠在柱子上睡着了，九璟在离我咫尺之遥的地方，看着远方目光深深，不知在想什么。
我是被吵醒的，蝶绕莺围温言软语不断，脂粉味之浓熏得我打了个喷嚏。看了看周围，九璟还在，只是脸上那副笑脸已经僵了，周围一圈佳人仍在“公子，公子”的叫。
九璟远远看见我醒了，拼命向我使眼色，乍看起来像是眼抽了，于是九璟再次得到了众多美人的关怀：“公子，你的眼睛怎么了？不要紧吧？要不要找大夫看看？公子，公子……”
九璟再一次扯着我狂奔了两条街。
在我气喘吁吁站定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已然变成了热闹非凡的夜市。我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只觉得天上的星星都在转。
九璟大大的笑脸在夜市灯火下显得有些模糊，我吃着他买的桂花糖跟在他后面慢慢走。
从前开始，九璟带着我去凡间，我的功用便是给他挡桃花，绛书在的时候绛书帮他挡，现在也是这样。我承受着四面八方佳人小姐的目光，依旧若无其事地跟九璟继续逛夜市，听着九璟扯洛城的轶闻时不时同他探讨几句。
这也不能怪九璟，长相都是父母给的，九璟一副风流皮相足有七成承自他那个当年惊艳天界的娘。
灯火辉煌，九璟突然停住了脚，拉着我来到一个卖面具的小摊前，拿起一个面具帮我戴上，仿佛很满意似的点点头：“嗯，我的眼光就是这么好。”
我拿下面具看了看，绘的是白狐，眼角一抹朱红，妍柔婉转的眉目不像是狐，倒像是绰约的女子。
九璟笑着问我：“喜欢吗？”
我点点头：“喜欢。”
九璟此时的笑脸和他平日里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同，是带着点骄傲的，像是在发光一样很开心的笑容，桃花眼弯弯地眯成月牙，露出洁白的牙齿。九璟的这副笑容让我没由来地感觉温暖和熟悉，我看着他，也笑了。
回到小茅屋时已是月上梢头的时辰，我躺在床上，回想着桂花糖的味道，心满意足。
说实话九璟其实是个挺了不起的仙。世分三界，仙界过于清静，妖界魔性太重，唯有人界之中，红尘之外，才有几处适合隐居的地方，九璟就占了其中最好的一块地盘，仙泽深厚，景色优美，万物又颇有灵性，由此可以看出九璟的过人之处。而我睡在这好地方的后果就是，我做梦了。
其实做梦这件最寻常不过的事对我来说已是十分不易，自卿执独闯三途川把我的魂取回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做过梦。
眼前是一片流动的黑暗，我就这么静静看着，某个瞬间，蓦然停驻。
黑暗之中升起万千烛光，无数河灯在月光下顺着河流晃晃悠悠地漂远，我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小小河灯。耳畔传来带着笑意的温软声音：“小姐可是许完愿了？那咱们赶紧把河灯放了，少爷还在等着小姐呢。”
我闻言，乖乖地将河灯放在水上。看着莲花样的河灯载着烛光渐渐远去，我忽然有些警醒，顿时欲哭无泪。我还没看到许了什么愿望呢，它就这么漂走了，万一什么愿望都没许怎么办，好浪费……
我站起身，身旁的小侍女赶紧把我带到不远处的一个少年面前：“少爷，小姐放完河灯回来了。”
少年一身清简白衫，五官生得英俊贵气，气质清冽，眼角攒着一点柔和笑意，生得这样好，想必是许多闺中小姐的梦里人。少年见了我，笑着递过手中的一串糖葫芦：“阿寻，给你。”
我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可口，很是美味，想道声谢，一抬头却见少年墨色的眼睛里蕴着温暖烛光，在夜色里升起千般华采，绚烂得让人移不开眼。少年大概以为我很喜欢这糖葫芦，得意一笑：“怎么样，阿寻，好吃吧！”那样开心又带着点骄傲的笑，和我今天看见的九璟的笑脸很像很像。少年拉着我向前跑去，笑声被淹没在背景的花火里，漂亮的彩色的光点从天而降，一身清冷的白衣都被渲染出温暖的味道。
眼前画面突然一转，花火，河灯，糖葫芦都不见了，我突然觉得很痛，每一次呼吸都从喉咙里带出血的味道，疼痛似是要将我撕裂。我不停地哭，尖叫着，惊恐地看着前面半边身子已被血染红的少年，向他伸出手，仿佛他是我能看到的唯一的光亮。少年不停地对谁哀求，撕心裂肺：“我求求你！杀了我吧！放过我妹妹，她有什么罪！你为何要这样对她！你杀了我吧，放了她啊！”少年渐渐地远去，我的视线中重归一片黑暗。
我醒了过来，窗边晨光微熹，我盯着头顶的浅蓝流苏怔怔地出神。这不是其他人的记忆，这是我的，甚至指尖的触感还清晰地残留着。我叫十三岚，可是那个少年清清楚楚地唤我“阿寻”，这是怎么回事？我是谁？阿寻又是谁？
我走出门，在园子里看见的还是喝茶赏景的九璟，玉骨折扇在他手上慢悠悠摇着，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态。
我走过去，叫了一声：“九璟。”
九璟看了我一眼便说：“看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遇到什么难事了？”
我犹豫了一下，将疑问在心上又绕了几遭才问出口：“九璟，你觉得我是谁？”
九璟挑眉看着我，目光深深如同望不透的潭水，偏偏语气还如往常一样，戏谑带笑仿佛我问的是一个蠢问题：“你是小十三。”
我皱了皱眉，语气急切得像是怕错过什么：“我知道自己是十三岚，可是有人唤过我阿寻，我是不是有个名字叫阿寻？九璟，你是卿执的朋友，你知道卿执取回我的魂之前发生过什么吗？告诉我，好不好？”
九璟去拿茶杯的手顿住了，面上的表情是我从没有见过的犹豫和悲悯，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小十三，为何会问这些事呢？你叫十三岚，阿寻是谁，我没有听说过。”他说得很慢，仿佛在下什么决心。
我有些难过，九璟一定是知道些什么，可是他却不想告诉我，我会给他添麻烦吗？“可是……”
九璟打断了我：“没什么可是的，小十三。”九璟皱起眉，拿起玉骨折扇敲了一下我的后颈，我惊讶地睁大双眼，在眼前被黑暗覆盖之前努力想看清九璟的脸。
这个退隐三界数千年的男人肃穆了眉眼，眸色深沉不辨喜怒，身后是在阳光下轻轻招摇的扶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