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聚灵池 志行老仙

苏俨和闻言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执冥剑。这些天他在养伤，有时也潜入幽都打听宁顾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若宁顾真的被关在水牢，眼下水牢坍塌，她又经历了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不顾未好全的伤运起轻功，直向烟尘升起的地方飞去。幸好幽都里也因为这次震动大乱，他戴了聚阴配，再将头脸遮住，混进去竟也未受什么阻碍。

待苏俨和赶到水牢废墟前时，却只见满目疮痍。白衣黑袖的文晏立于残石之上，周围尽是破碎的冰雪，她睨着远处那一点倒伏的影子，缓缓地勾起嘴角，笑道：“不愿独活，这个丫头的固执，到死都和她母亲一模一样。”

她察觉到来人，便转了目光，但在看到未遥的一瞬却面色惨白，匆匆离去。

未遥也瞧见了她，那一袭白衣黑袖消失在远处，玉中的魂灵轻声细语：“她生得好像花朝。”

“宁顾！宁顾！”苏俨和不停地寻找宁顾的身影，翻遍了每一块结冰的巨石。这里没有一根柱子是完好的，沉重的石块与坚冰裹挟在一起，甚至看不出原貌，不难想象这水牢中方才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恶战。

“宁顾……”苏俨和停在了一块巨石前。

那个冰雪塑成的姑娘像是在沉睡，她的头发变成了冬雪的颜色，她的指尖结了霜，她脸上的泪凝成了冰，她的颈间缠了一根弦，是她亲手换下的弃尘琴的断弦。

她用琴弦杀死了自己。

这是何等决绝，何等痛苦。苏俨和颤抖着抱起了宁顾，双臂间的躯体寒凉刺骨，如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如果，如果他能早点来找她，早点找到她，早点待她离开这个地方，她是否就不会变成这个模样了？

“宁顾……”苏俨和抚上她的脸颊，难掩悲恸。

未遥瞧见了不远处倒下的空诩。空诩早已气绝，妖族生无命格，死亦不入轮回，身死便魂飞魄散，天地间再无痕迹。空诩沾血的指尖渐渐透明，碎成了千万块碎片。他一身白衣，其上沾满了血迹污痕，却依旧让人感觉洁净，面上似是带着淡淡的笑。

“他是当年……幽都王宫中，王后娘娘的弟弟。”未遥喃喃道。

她又细细地看了看宁顾的脸，明白了什么，叹道：“原来如此。”

未遥对苏俨和道：“这个姑娘，是雪妖。雪妖一族便是当年妖族王后的母族，她是，这一族的后嗣。”

苏俨和握住宁顾冰冷的手，静静道：“不对，她是宁顾，仅仅就是宁顾。我一直很清楚。”

“你说你要救她，可曾知幽都浩瀚，前路艰险？不出片刻幽都的守卫便会赶到这里，届时你自身尚且难保，更妄论带着一具尸身？”

“我无意求死，但我答应过她，与她一同看看人间风景，不会让她再那样孤独地走下去。我想与她一起，到最后，也在一起。”

“她的魂魄已近消散，然仍有一法可救她性命，我且问你，可愿折损己身寿命，以换她重生？”

“愿意。”

苏俨和异常平静，抱着宁顾的手一直不曾松开。少年墨色的眼睛十分通透，眼底尽是决绝。

未遥垂眸，有点恍惚地看着他与泽殷相似的眉眼，最后，怜爱地笑了：“你果然，和他很像啊。”

她伸手取走了缠在宁顾颈间的琴弦，对苏俨和道：“我在玉中沉睡百年，终归积攒了些许力量，难说一定能成功，但我会尽我所能。”

她将苏俨和腕间划破，鲜血涌出，染红了少年的白衣，也染红了玉佩。

未遥将自己栖身的那块玉佩放在了宁顾心口，她催动法力，一时间玉佩上灵气大盛，一束暖光进入了宁顾几乎结冰破碎的身体。玉上的血缓缓凝成一缕长长的细线，随着光缠绕上宁顾的身躯，愈缠愈紧，最后消失不见。

渐渐地，宁顾指尖上的冰霜一点点剥落，露出的是与人类一样温软的肌肤，苍白无血色的面庞犹如春日回暖般，总算显出些生气来。身上狰狞的伤口也缓缓愈合，整个人如同新生。

终于，她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