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往事如过眼云烟，匆匆而去，不留痕迹。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江南还是那个江南，大江依旧奔流不息，植被依旧茂密繁盛。整整一年过去了，江南十九州的风花雪月，在这片土地上重演了一遍。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以杭州扬州为首的江南十九州，正被春风涂抹上了一丝杂乱无章的绿。绿的是街道上，藤蔓爬满废墟。烟雨浸润的弃瓦上，长满了苔藓。虫儿在皇宫门前名叫，鸟儿在宁王府坍塌的大梁上做窝。

放眼望去，已是渺无人烟。

‘阿南，跟上点。’

一个年轻小伙子，身穿淡灰色道袍，身上背着一个大葫芦，向后招呼着。

‘赵钱孙，你等等我，我饿啦！’

另一个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大汉，手脚并用的在废墟上爬着，试图跟上前面的葫芦少年。

此二人，正是阿南和赵钱孙。

‘那老头真奇怪，明明让我们游离人间，可是这地方连一个人都没有了，还算是什么人间？’

阿南抱怨道。

‘阿南，你不准对白虎前辈无理。这一年的时间，他不分昼夜的教我们法术，还将毕生的功力传授给了咱们，他也算是咱们的恩人。’

赵钱孙严肃道。

‘恩人？勉强算是吧。他可没有传授给我什么功力，他那一身修为，全都给了你，还说咱俩人能够双剑合璧。我看啊，他就是胆小，这种卖命的事情，全都教给咱们了。’

阿南争辩道。

‘阿南，我不许你这么说。’

赵钱孙似乎有些生气了，他虽然身子没有什么异样。可是身上的葫芦却在微微颤抖。赵钱孙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葫芦不会。这一年来的朝夕相处，让阿南懂的了如何观察赵钱孙的情绪。

赵钱孙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身上再也找不到那种暴戾杀戮的影子，而是宽容的看待这个世界。或许，人在经历过巨变之后，性格上会发生巨大的变化，就像此时的赵钱孙，俨然一副得道高人模样。

倒是阿南，依旧是那种没头没脑的样子，和以前没有什么变化。

脚下的瓦砾动了动，一颗黑不溜秋的脑袋探出了头。

赵钱孙耳朵动了一动，屈指空弹，一道白光射向那黑不溜秋的脑袋，一个活尸当场毙命。

‘走吧，阿南，咱们西去，去太行山。’

‘嗯。’

少年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世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间已经几乎看不到颇具规模的城市，那些幸运残存下来的人，纷纷躲进了十万大山。

十万大山纵横交错，绵延数千里。那里无尽的沼泽和瘴气，竟然成了人类最后的庇护所，虽然这庇护所也要了无数人的命。

阿南和赵钱孙在人间游荡了半个月，才发现这里已经没了人烟。只有时不时从废墟瓦砾中探出脑袋的活尸，还有在大街上肆无忌惮穿行的、长得乱七八糟的野兽。他们已经明白，人类的主流世界已经被毁了。人间界的希望，此时正在以太行山为首的妖界。

太行山里，也不太平。

章风云听着边疆传来的一道道战报，全都是暂时安宁。

暂时安宁。

又一次，传令的信使为了省力，把‘暂时’两个字去掉了，只对章风云说了‘安宁’两字。

章风云竟破天荒的勃然大怒，训斥了那传令小妖一统。

自此之后，边关来信，皆是‘暂时安宁’。

一年前，西山飞沙堡，一夜之间成了一座鬼城。

当章风云赶到，飞沙堡中已经没有一点生机。好好的一座城，就这么悄无生气的消失在茫茫戈壁之中，仿佛它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章风云也从飞沙堡中留下的蛛丝马迹中查出了一丝线索，他心中所有怀疑，却不敢妄断。

那时候，剑奴不在飞沙堡。

几天后，黑鲨托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来到了万月城。

章风云还在为飞沙堡的事情皱眉，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剑奴。

飞沙堡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什么恐怖的力量，竟能将一座数十万妖兽的大城，一夜之间屠戮殆尽？

可是剑奴一时半会还不能回答他，剑奴虚弱的就像是一个影子。他游离在黑鲨之中，黑鲨上面襁褓中的婴儿‘哇哇’大哭。

章风云安置好黑鲨和剑奴，将那婴儿抱在怀中。从婴儿身上的华贵布料可以看出，这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婴儿被章风云抱在怀里，立马就破涕为笑。她咯咯的笑着，手舞足蹈，从婴儿的怀中，掉落一枚漆黑的铁牌。

‘四相？’

章风云捡起那巴掌大的漆黑令牌，看到了上面刻着的两个字。

‘这是四相令？相传，四相令是轩辕家秘传之物，为何不在三叔身上，而是在这个小娃娃的襁褓里？此婴儿究竟是谁？为何眉宇之间有一丝熟悉？’

章风云皱着眉头，看着怀中的山灵。

山灵仿佛能够感受到章风云的情绪变化，哇哇大哭。

不祥的预感在章风云心中升腾，他越发觉得，事情已经不可逆转。

剑奴在三个月后醒了，他挣扎着告诉章风云，杭州城中发生的一切。章风云紧握双拳，他恨不得立即冲到杭州，冲到北方，找到夜罗刹的老巢，和她决一死战。

可是他没有去，他早已不再是那个风风火火的热血少年。如今他是太行山的依靠，这里的三百万妖兽，全都要在他的庇护下，才有可能躲过这场旷世大劫。

北山有活尸进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