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巨鹿国位于闻天大陆东胜洲的东陲，与堪庆、涿原两国接壤，三国鼎立，以山河为界，相安无事互不侵犯。

巨鹿与涿原交界的两界山里，山道绵恒，从层山密林里探出，顺着山势，在山腰处逐渐开阔，这一日，一辆马车沿着山道缓缓行驶，此时已群山吞日，倦鸟晚归，猿啼不断，落日将灰黑色的镀上暖黄的轮廓，月亮已从东峦升起，与夕照辉映，明亮而清丽。

驮负车厢的黑马“嘶”的一声，骤然驻住脚步，雄健的四蹄在山道上上下踩踏，嘚嘚作响，与山林里突然安静的猿啼声鲜明对比。

前方的山道上站着一个人影，与马车遥遥对峙，陈摇在车厢里险些磕着了头，恼怒地从车窗探出了头，望向那道身影大声囔囔：“没长眼啊，敢拦我的道”，只是瞬间缩回了头，双眼仿佛被针扎一样，于是低声悻悻：“车厢狭隘，已容不下他人...”声音细微，犹如虫鸣，此时万籁俱寂，声音传入两旁漆黑如墨的密林，如泥入大海，毫无回响。

吴拎放下酒葫芦走出车厢，微微张开眼睛望向那道身影问道“你是?”

“我叫刘沫，更多的人叫我剑痴”那道身影淡淡说道。

“哦，原来是平生只好于剑，只痴于剑的止戈宗剑痴，久仰”话说是久仰，可是吴拎脸上没有什么特别尊重的颜色。

“世人都说神通之下，吴拎的剑最为锋利，我今天只想试试，嘿嘿”刘沫的身影轻微颤抖，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语气中满是兴奋。

吴拎皱着眉头有些不满道：“话虽如此，可是他们有没有说神隐之下，吴伶的酒量最大，择日不如撞日，我选地点就在这里，你出酒水，我们拼上一拼？”

话音刚落，对面树影下的身影微动，掷出一团黑影，向吴拎撞去，而刘沫也动了。

吴拎后撤一步，右手从长袍里探出，便要去接，只是刘沫的速度更快，来到吴拎原先站立的位置，急停，驻足，出剑，向前简单地递出一剑。

“哐啷”传来瓷物破碎的声响，伴随着一阵酒香，一道冷光穿过那团黑影，丝毫没受到阻碍。

吴拎见机再退一步，看着身前悬停的那道冷光，气骂道：“你们止戈宗都是这些臭脾气，白瞎了这坛好酒”。

刘沫握剑的右手微微一颤，将剑尖上的酒水震散飘落，冷光更冷了一分，“现在酒也敬了，我们就开打吧”。

还没等吴拎回话，刘沫又抢前一步，再递一剑，吴拎没再后退，轻身飘向路旁的密林，停在稍高的树梢上：“我们换个场地，省的惊着了马儿”。

刘沫也懒得回话，直接拔身而起，向树顶的吴拎奔去，抡起剑身，周身舞了一圈，新月的清辉下，裹起了一团瑞雪。

吴拎袖袍下左手并指，牵引气机，一道清吟从车厢里的葫芦里传出，一道白芒从车厢里蹿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稳当地停在吴拎的右手上，顿时，吴拎的气质一改往常的慵懒。只见他横剑于前，轻轻一划，一道剑光横亘于身前，向空中那道身影切去。

刘沫此时已跃于空中，剑尖轻颤，那团瑞雪更寒也更亮，与那道剑光撞在一起。天地的元气激荡飘逸，散于空中，刘沫的身形得到阻碍，在空中一个腾挪，左手弃诀搅动衣袍，黑色的袖管飘动鼓胀向前一扬，数股剑气夺袖而出。

吴拎不为所动，只是将剑由横改竖，剑身青芒吐射不定，那数股袭来的剑气，转瞬即至，直撞青芒，剑气青芒相交处迸发出明亮的光，如阳春白雪般，随即剑气去势已尽，迎刃而解，化成了两股清风，微微拂动吴拎两边的鬓角。

刘沫也借机腾身跃上树梢，两人相间数丈，隔空相对，吴拎将竖起的剑身重新垂下，说道：“试探够了吗？”

刘沫此时也不急了，缓缓说道：“之前那一剑叫瀑雪，而现在这一剑叫阳春”，持剑轻扬，剑身丝丝亮光聚集，待剑尖越过头顶，剑身已浑然金铸，一团光亮在密林顶端深灰色的夜幕中升起，煌煌如天日，万千照射的亮光犹如根根利剑。吴拎云淡风轻，衣袂迎风猎猎作响，一身剑气充沛，衣袍鼓动，未等的刘沫蓄势，叫了句“来”，只见数万黑色剑气从夜幕、密林，草石间如实质般汇聚过来，如墨的剑气乌云一般上浮，裹挟乌亮的剑光，将那烈日和金光尽数遮蔽，使之无法穿透。刘沫见状，嘴张轻咄“破”，那夜空中的烈日轰然炸裂，顿时剑气澎湃，剑光翻腾纷飞，将那团乌云切破搅碎，突破重围的万千金光倦鸟归巢般向刘沫汇去，在刘沫身后静静悬止，竖起万千剑幕，乖巧而可怖，左手剑诀轻捏微扬，随着刘沫的手势，竖立的剑幕慢慢悬起，剑尖朝前，“去”万千剑幕轻轻颤吟，犹如千万只金色小雀轻扇翅膀，欢快啼鸣，倏然金雀向前急掠，铺天盖地，如夕照下澎湃的金浪，奔腾轰鸣向着吴拎决堤而去，这方天地明亮得犹如白昼。

在惊涛骇浪下的吴拎显得格外渺小，吴拎眉头微皱，持剑的右手轻轻抬起，浑身剑气刹那外放，像一把出鞘的名剑，将头顶夜幕中的云层搅得稀碎，与此同时，左手探出衣袍，向下虚压，外发的青色剑气突然收缩内敛，于周身形成清亮的光罩，在金浪的冲击下，光罩青光闪烁不定，涟漪阵阵，轰鸣不歇，犹如滔浪里的一叶小舸，随波浮沉，青

芒隐约在黄浪间，却始终不覆。

片刻过后，金浪殆尽，青罩破碎凋零，吴拎向后退了一丈落在地上，两人所在的密林里，树木尽毁粉碎，山体千疮百孔，竟然矮上半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