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郑驴子发威
这把许老六依旧押大,因为刚才的争执不快,屋里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大家都静悄悄的,只听见摇骰子和揭碗的声音,没有人在那叫喊吆喝。
那碗揭开来,朝上的一面赫然是个六!大无再大!
“哈哈哈哈!老天有眼,也有一把大的该我赢的!”许老六跳将起来,大声笑道。
这时,不知谁嚷了一句“郑驴子来了,快跑呀!”众人拿了桌上自己的赌注,一哄而散,有的夺门而出,有的跳窗而逃,如避瘟神。
可怜的许老六还没反应过来跑走,就被郑骧堵在门口了。
许老六抱着他那只心爱的银碗,两眼幽怨,口中喃喃地道:“咋这样晦气呢!刚赢上钱,人都跑了!”
淮南人郑骧,字潜翁,年过四旬的他早已习惯了西北的寒冷,元符三年进士及第,任溧阳知县后,他再也未回到过江南水乡,而是在西北地带扎下了根。
他先后任岢岚军、庆阳府通判、熙河兰廓路经略司属官,素有刚直不阿、精明强干、体恤民众之美名。
他在任溧阳知县时,有一年正赶上年成不好,田地颗粒无收,治下百姓多有逃亡,而转运司的官吏还按照户籍名册催促上交拖欠的赋税,一人也不让减少。
这下子把郑骧惹怒了,他重新修改了户籍簿册,将逃亡的百姓名字通通删掉。
江南东路的判官气急了,威胁要把他绳之以法。
上下熟识的人都劝他屋檐下低头,莫因此丢了官帽,谁知郑骧是爆炒鹅卵石——不进油盐,丝毫不为这些好话歹话所动。
反而奋笔疾书,越级上奏圣上:“溧阳天灾苦民,小民多有逃亡,若不顾实情依旧按定额上缴赋税,只会让百姓雪上加霜、愈加贫乏,处理不当恐会激起民变。”
当时赵佶刚刚继位不久,意气风发、励精图治,看到治下有如此爱民护民的父母官十分高兴,对他的奏折大加赞赏。从此,郑骧刚强之名声名远扬。
离开溧阳后,他就辗转于大宋的西北边陲,朝请大夫、陕西路转运副使钱盖十分欣赏他,特上奏将他辟为幕下属官。
郑骧对钱盖也是心存感激,因为钱盖对他是真赏识、真信任,不仅从善如流,还敢放手任用。
郑骧眼光独到,注重实干,大观二年,秦岭陇山发生地震,兰州一带六个卫城的城墙都被震得裂缝、坍塌。
郑骧对钱盖建言,该六城是熙河路的重地,应该尽快修理整治,而且他请求带兵在兰州以西八十里,建造益机滩新堡,用以扼守夏国进攻路线,保护六城修缮,钱盖慨然应允。
郑骧督促民工日夜赶工,不到一个月,便将边长六百步的城堡建成,他因此功而升官,不仅策勋一转,还被圣上赏赐绯衣银鱼,一时风光无限。
今日,他冒风顶雪到益机滩新堡巡视,却发现士兵聚众赌博,这般寒冷的天气,且又接近年关了,一般人见到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郑骧是谁?他可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人,当即命令卫兵将许老六捆了起来。
按说郑骧并不是益机滩新堡的主官,他现在只是个有官阶无实职的散官,但益机滩新堡是他呕心沥血一手建起来的,他在这里有着无形的影响力。
加之他是转运副使钱盖幕中的红人,且刚直不阿、极难通融,即便是守堡的将官跟他说话,也不得不赔着三分小心,要不士兵们怎么会给他取个“郑驴子”的外号呢?
许老六全身被剥得精光,只给他留了条短裤遮羞,绑得结结实实的,孤零零地立在堡内的点将台上,头上还顶着他那只给他带来“好运”的银碗。
守堡的一千多名士兵们都按队列立在校场上,听着郑骧训话,大气不敢出一声,凌厉的寒风将郑骧的话送得很远,而他的话比寒风更加凌厉:
“太祖有训,博戏赌钱物者,斩。非出军临阵,亦依此法。此时非战时,本官无权现在就把此人斩了,但定会上告枢密院依律处置定夺。”
众将士听到郑骧的话,心中又惊又惧,要知道,这规定归规定,实际执行又是一码事,这道禁令早已形同虚设,军中赌博成风,哪有完全按规定办事的?
再听郑骧继续厉声道:“我朝实行募兵,一军多为无业刁民而成,各种不良习气盛行。
兵,死地也!大家都是母生爹养,谁不贪生怕死?倘若军纪废弛,有令不行,有禁不止,上了战场,遇到危急险境,岂不人人竞相奔走、溃败如山倒?
就在两个月多前,我军在臧底河城下大败,死了一万多人!一万多人呐!”他竖起一根手指,挥舞着手,情绪有些激动,“十倍于现在站在这里的人,给你一把刀,让你挨个砍,也得砍很久!是不是?
导致战败的原因有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有军纪不严的原因!倘若进犹可以生,退必受戮,虽白刃如林,矢石如雨,无敢怯者。
如此,真打起仗来,你们活下来的机会才会增加,你们立功的机会才会增加。
所以,军纪必须严明!军法必须厉行!此事利国利军利已!不得不行!”
众人见他大义凛然的样子,又听他说起前些日子战败的事,入情入理
,心中也大都服气了。
“赌钱!一个人赌不成钱!只惩治许老六一人有失公允,从现在开始,谁揭发的人数越多,谁的罪责就越轻,处罚就越轻。我现在就回你们刚才赌钱的那屋等着!”说完,他转身向库房行去。
校场上,众多军士面面相觑,惊疑不定,“这郑驴子可真狠啊!恁得绝情!”
呆了半晌,突然如同山洪暴发,那些参与赌博的军士争先恐后地向库房奔去,以求先行揭发别人,就连许老六也不顾头上的银碗,曲着被绑着的双腿竭力向库房蹦去。
郑骧对于自己处理益机滩新堡士卒聚众赌钱一事还算满意,不出片刻时间,所有参与赌钱的士卒全都被揪出来了,而且大多是自首。
他毫不手软,将事情发生的经过以及这些士卒的姓名、职务全都记了下来,打算写成一个折子,递给枢密院。
至于枢密院怎么处置,那他也管不着了,好多事情不是他认为的样子,对于这点他倒是很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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