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精神病院14
第五个。
是一些视频，少年将摄像头对准自己，讲述小西不在身边时，想对小西说的话。
起初宋斤禾还对“小西是否存在”表示存疑，当看过所有视频后，就暗暗笃定。
小西不存在。
她是少年创造的一个虚拟角色。
讨厌流浪猫的是陈景，想要奖杯的也是陈景。陈景想要为心底的“恶”寻找借口。
便将事情推给捏造的角色身上，甚至为此编撰一段“感人”的爱情故事。
他无法直面自己的“恶”。
所以开始幻想一个人物，自我催眠，所做的一些都是为了小西。
第六个文件夹里。
是两个文档。
宋斤禾点开第一个——
「写给小西的信」
“小西，你还好吗？我好想你。我被盯上了。那群人仍然不愿意放过我。”
“他们撒谎。他们说我是未成年，而且我有精神病，所以就放过我……不，不对。”
“我今年成年了，我十八岁了。”
“怪不得！怪不得……有人要害我，小西，医院里有人想给我下毒。”
“我发现了这件事，我是重症患者，他们每天都要给我治疗。”
“我打晕医生，拷贝了一份文档，小西，我好像无意间卷进一个重大事件！”
“果然，我果然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主角就是要见证每一个重大事件。”
“计划被我发现后，有人想杀掉我，可主角哪儿有那么容易死？”
“直到禁闭室堆满了我的尸体，那个人发现，杀不死我，便放我出去。”
“这次，我住进了9号病房……小西，真想跟你分享我此刻的心情。”
信的后半部分都在描述“我”的心路历程，以及“我”对小西的思念。
第二个文档的名称是“C计划”。
打开后，里面有大量的专业术语、奇怪字符。
宋斤禾看不懂，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一旁站着的亚维讷斯。
片刻。
亚维讷斯抱着电脑坐在她身侧：“这是一份被更改过的计划。”
“黑色的字是原本的，红色是做出的改动。”
“原本的不具备毒性，就像免疫制剂、ORAD-13、重组蛋白，这些有益无害。”
“改动后，-20、Nyq-6，这些本身无毒的东西加进去，会产生毒性。”
“毒性不大，长久以往服用会导致器官突变，具体是怎样的变化……目前还没有得到证明。”
“最有意思的，是这两个——”
亚维讷斯轻笑一声，将文档翻到最后一页。
宋斤禾没有看到最后，看了几页发现看不懂后就果断丢给亚维讷斯。
上面写着：
「我，生下来就是诡吗？」
「我，为什么是诡？」
「我——」
「——想变成人。」
“这份计划的标题名为CHANGE。change，意思是改变，红色的四个字母连起来，是cage。”
“意为囚笼。”
“剩下的黑色字母，HN，human-nature的缩写，意为人类的本性。”
“给这份计划取名字的人真是有趣。”
亚维讷斯顿了顿，话锋一转，“兴许最初给计划命名的人，压根都没想到这一层。”
毕竟这是一份被更改过的计划。
“制定计划的人，想要找到更适用于患者的治疗方案，改变‘治疗效果不佳’的现状。”
“有人发现计划，并进行更改。标题的几个字母从而变成红色，change变成cage。”
“「改变」变成「囚笼」。”
亚维讷斯说着，朝病房扫视一眼，“犹如这些病患的处境。”
C计划成了囚笼。
【精神病院】也是囚笼。
患者被困笼中。
像小白鼠。
宋斤禾费力消化着得到的线索。
一下子被塞进许多信息的脑袋，宛若一个只能装得下橘子的盒子，被塞了个西瓜。
亚维讷斯说完后，垂眸盯着坐在床边的试炼者。
试炼者蹙眉看着电脑屏幕，一言不发。
9号病房陷入安静。
良久。
宋斤禾将文档翻到最后一页，她指着最后几行字：“诡，可以变成人？”
亚维讷斯：“没有这样的先例。”
宋斤禾：“也就是说……这个事情是未知的，而且很危险……没有诡成功过。”
亚维讷斯：“是的。”
宋斤禾脑海里浮现起一个诡怪的模样。
“是了，是了……”
她自嘲笑笑，低声喃喃，“我之前怎么从未怀疑过……”
她关掉页面，打开第五个文件夹，将10月21号左右的四个视频调大音量，重新听了一遍。
9号
病房的隔壁是治疗室。
陈景的每个视频都是在病房录制。
10月20号的视频能明显听到谈论声：
“这件事情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你以后不要再提了。”
「滋滋——」
“你做梦！C计划是我花费三年时间研制出的成果，它是我的一切！”
“我想用它改变‘治疗效果不佳’的现状，怎么会拿给你，让你去做那个疯狂的实验！”
「滋、滋滋——」
“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我当年把你从火场救下，让你跟在我身边，是想让你学医救人。”
“不是让你拿患者的命当作小白鼠！”
「滋。」
“知错就好，你走吧。再找我说这些不切实际的，我真的会向院方申请开除你。”
治疗室安静几秒。
随后——
“哐！”
“哐啷！”
“咚！”
像是撞到了什么，很多东西掉了下来。
紧接着是拖拽声。
几分钟后，隔壁传来关门声。
视频里治疗室说话的男子，声音跟面庞血肉模糊、四肢扭曲的男子很像。
加上那句“它是我的一切”，正好跟男子的“有人夺走了我的一切”，相互对应。
那晚趴在天花板的男子，就是真正的张晴医生。
视频里显然有人在跟张医生对话。
但那个人说的话被处理过，说的话变成“滋滋”的电流声。
是J。
J试图抹去自己跟张医生争吵的痕迹，担心隔墙有耳，有别的人会听到他们的谈话。
“一定还有其他的……”宋斤禾放下笔记本电脑，拿出金色的卡，打开隔壁治疗室的门。
她想象着争吵的画面，视线最终停留在摆放照片、优秀证书的架子上。
宋斤禾站在架子旁，伸手朝前推去。
“J用力一推，让张医生撞到架子，然后，发出‘哐’的声音。”
她抬眸盯着架子放置的东西。
“哐啷。”
“这些东西掉了下来。”
“咚！砸到张医生……不对。”宋斤禾摇摇头，朝装有照片的相框扫了扫。
之后，她拿起一个破损相较严重的相框，模仿J，朝空气砸去。
声音更大些。
是拿这个砸的。
宋斤禾薄唇轻启：“咚。”
她拖着空气向后，回想着视频里听到的拖拽声。
她停下脚步。
站在了放有笔记本电脑的方桌前。
桌下有一个柜子，宋斤禾曾打开瞧过，柜子里是空的药瓶。
她觉得一定漏了什么。
她把药瓶全部拿出，蹲下身，一边摸着柜子内侧，一边仔细观察。
有血印！
柜子内侧的角落，有一个很小的、四四方方的血印。
“是了，就是她。”
这是导诊台姑娘右手戴着的钻戒图案。
宋斤禾回想起张医生离开时说的那句话，光靠听，她无法断定“ta”，是男他，还是女她。
张医生的最后一句才是关键——
「杀掉她，她害怕火。」
“亚维讷斯，我找到J了。”宋斤禾边说边推开门，往外面走。
长廊的灯一名一灭。
所有的患者呆滞的围在门口，脸庞泛着绿光。
她找到J的同时。
J也注意了她。
宋斤禾低声说：“亚维讷斯，杀掉导诊台的那个姑娘。”
转念想起，SSR可以不听从她的命令。
她后知后觉的想换个“请求”、“拜托”的语气，毕竟，如果不立刻杀死J。
这些患者会即刻杀死她。
“好。”
亚维讷斯答应的很爽快，末了，将镰刀塞给试炼者。
宋斤禾一怔：“你把武器给我，你怎么办？J绝不是个小角色。”
“你拿着防身吧。”黑色攀上亚维讷斯的身体，他像染了墨的一汪清水。
他的翅膀渐渐变黑，浅色的瞳仁变成深色。正在变黑的白色衣衫此刻如同一副墨色山水画。
亚维讷斯旁若无人的走向门外，前脚落地的一瞬，化作黑雾，来到了导诊台前。
感到一股寒意的宋斤禾扭头望去一眼，发现治疗室不知何时站了许多举止怪诞的病患。
前后夹击。
将她团团围困。
宋斤禾咽咽口水：“……好吧，确实需要防身。”
“利从近取，害以远隔。”
她把目光放到最近的几个患者，挥起镰刀的霎时。
“叮！！”
一个清脆的声音笼罩整个病院。
患者全都静止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