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追缉

我在锁妖塔前拄着剑立了许久，带着肩头上不断往下淌的血，将衣裳染成了红色。随着大妖一起出逃的小妖们见我如此，心下放松，以为自己可以借此机会重获自由，都不顾一切地向前跑。然而，我虽受伤，却不致命，力气更是尚在。挥剑将逃至身边的小妖斩杀，我喝道：“想死的尽可以继续往前走。”声音不高，却够狠，够绝。在小妖们眼中，这一刻的我必然比阎罗还要可怕，他们脸上的喜悦渐渐退去了，取而代之的是认命的绝望。一步三回头地往镇压塔里走，妖怪们看着倒在我身前的同伴尸体，最终还是放弃了出逃。带伤加固了镇妖塔的封印，我用酒给伤口消毒后，稍加包扎便又马不停蹄地回了天庭。镇压塔中的重犯逃跑，不是可以瞒下去的小事，我必须将此事上报天庭。“你才到镇妖塔任职便留下这种纰漏，该当何罪？”天帝的声音仁慈宽厚，虽是问责却无苛责之意，他似乎在等待着我的回答。我几乎无地自容，低着头说：“我一定会将他抓回来的。”“好，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天帝对着我点了点头，对我说：“如若你能做到，便算是将功补过。但如果你不能，就回来领罚，将这件事全权托付给天兵天将。”“我一定会的。”我这样允诺道，心里却并没有底，也许那个大妖已经躲到我永远找不到的地方去了。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我却知道，那个逃走的大妖功力定是不俗。他身形高大，在塔中被囚禁多年也仍有妖力保持人形，必然曾是妖界的一方统领。这样一个妖，若有心利用自己曾经的资源藏起来，我是毫无办法的。向刑部的天兵天将要来了镇压塔中各路妖魔的资料，我看着被着重标红的地方，又看向旁边的画像，几乎无法将那个逃走时一脸阴郁的妖怪同画像上笑容满面的面孔联系起来了。这个逃走的妖怪，也曾经有过如此灿烂的笑容，他那时候必然是很开心的。可镇压塔摧毁了这一切，镇妖塔将他的本性蹉跎殆尽，让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还能变回来么？我无法回答，因为我必须去摧毁他重获自由的可能。拿着画像，我踏上了一条艰难的追缉路，在离开镇妖塔前，我想要去同桃花仙子道个别，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离开了。酒香弥漫的房间里，桃花的气息被完全掩盖，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改变的陈设，心底有不祥的气息弥漫起来。桃花仙子什么都没有带走，就像随时会回来一样，但我却清楚，她至少也有好几天不曾回来了。我先是忧心桃花仙子是不是在镇压塔被攻破那日遭歹人掳走，却又迅速否定了这个想法。桃花仙子在镇妖塔附近待了许久，且法力了得，绝不是能被一两个妖怪掳走的。但若说她是自愿离开的，这事又说不通。她恋着的大妖还在镇压塔里，她没有理由离开。除非没有再敢往深处想，我推门出去，望着前面空地上的桃花树看了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依照我的经验，大妖既是从镇妖塔逃跑，所要去的地方便必然是家乡妖界，但天界自从得知有妖怪逃跑后，便加强了防范，他插翅难飞，恐怕正在两界边缘等待着机会。在妖界与天界的交界处不断徘徊，我几乎问遍了每一个驻守的士兵，甚至还冒着被当成间谍的风险，装成妖怪，跑到妖界去打探消息。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从一名柳树妖那里打探到了消息。神秘兮兮地收下我从天界带来的明珠，柳树妖告诉我在妖界跟天界的边界有一个只接待不明人士的旅店。我用已经略显生疏的易容术将自己化装成历劫时的猫妖模样，悄悄混了进去。旅店里果然是龙鱼混杂，我在里面住了三日，得到的尽是些没用的消息。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我已是心浮气躁，准备第二天就离开。可在这时，我却意外发现了那逃走大妖的踪迹。大妖的模样与在镇妖塔前打伤我时截然不同，他脸上带着阳光灿烂的笑容，虽然还是略显消瘦，却整个人都焕然一新，眉眼间甚至带着点傻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的呼吸一滞。已经失踪有些时日的桃花仙子就站在我面前，她换掉了在仙界时华丽的纱衣，穿着妖界最普通的服装，脸上却没有半点不适应的神色。她看起来很好，眉目间含着幸福的笑容，捧着手里打包好的食物向大妖走去。与我擦肩而过，大妖笑着走过去接桃花仙子手里的东西，除了面前这个女子之外，他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许是前些日子的逃亡过于平顺，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要警惕。一直以来不敢深思的想法得到了证实，我心中满是被欺骗的愤怒。毫无征兆地挥剑斩断旅店大堂中间的桌子，我撤去了易容术，用真面目出现在了桃花仙子面前。她一见着我便惊得花容失色，第一反应却是去推身边的大妖，让他赶紧离开。挥剑斩下衣角，我将那片碎布抛至身后，一跃而起挡在了大妖同桃花仙子逃走的唯一一条生路面前。自看到我割袍断义的动作后，桃花仙子就没有同我叙旧劝我心软的打算了。她那样一个人比花娇的弱女子，在这一刻也鼓起了勇气，向前一步想要挡在情人身前。然而，她的想法是多余的，因为大妖早就抢先一步，攻向了我持剑的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也许是被利用后的愤恨，也许是看到她们情比金坚从而产生的嫉妒，总而言之，我很难受，难受到出手就是杀招。大妖或许曾经有过叱诧风云的岁月，但镇妖塔漫长的囚禁生涯已经对他产生了无法挽回的伤害。没了那日破出镇妖塔时孤注一掷的勇气后，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妖怪，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了软肋，与我动手毫无胜算。果然，不过几招之后，我便赢了，胸有成竹地想要取了大妖的内丹，将大妖一刀毙命。我利落地翻腕提剑，却到底每有刺下去。桃花仙子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抱住了我的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