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互相承担

“别杀他！”桃花仙子的手指紧紧搂住我的腿，钢筋似地掰不开，她带着哭腔求我，眼泪滴在地上。我的理智告诉我，为了履行职责，我应当一剑斩断桃花仙子的手，然后剖出大妖的妖丹，将它跟桃花仙子一起带回去交差。这样一来，我才算在天帝面前有个交代。但我到底做不到这般决绝，或许历劫前的我可以，但现在的我确实不能。手里的剑似有千斤重，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抬起剑尖，将它捅到大妖心窝里去了。见我迟疑，桃花仙子抓住了这一线生机不放，她哭得一塌糊涂，说：“我不求你放我们长相厮守，我知道那是奢望。但我求你饶他一条命，他会回去让你交差，一切罪责我来扛！求求你了！求求你”倒在地上的大妖咳出一口血，他明明已经没力气了，却还是挣扎着向桃花仙子的方向伸出手。他伤得不轻，却还是想要爬到桃花仙子身边，即使是死，他也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离桃花仙子近一点。“不要求这些神仙了，没用的。”大妖露出苦涩的笑容，似乎是想安慰桃花仙子，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他说：“听话，一切都有我。”他从来不后悔自己当初抗下所有罪责的行为，如今又面临同样的危机，他做了同样的决定。相比自己的情人会受到惩罚，他宁肯继续镇妖塔里暗无天日的生活。“不要再说了。”桃花仙子仍旧在哭，但她的语气却不柔弱，她说：“跟这位仙子回镇妖塔里去，不然我现在死给你看。”我心下一惊，忙低头去看她。果然，她已经将发间的簪子拔下来，抵在了自己的喉头，用被划破的皮肤威胁着深爱自己的情人。大妖见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却最终还是嚎啕着答应了桃花仙子。我以一个胜者的姿态站在他们中间，却觉得自己没有赢，至少在感情上，我当真输得一败涂地。最终还是心软了，我答应了桃花仙子的请求，并且给了他们一点时间告别。我们三个心里都清楚，经历过这次失败的出逃之后，桃花仙子跟大妖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见了。天庭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不仅是打破镇妖塔的事，还有他们不肯接受天庭教化，沉溺情爱的事，后者远比前者更严重。坐在早在我开始动手时就逃得空无一人的旅店大堂里，我随意搬了一条凳子坐到门口，用持剑的右手对着桃花仙子。这样一来，既可以给他们充足的空间告别，又可以震慑他们，让他们不要再产生逃跑的心思。大妖的伤口还在流血，但他还是拼着一口气站了起来，在离别之际，他希望自己在爱人心中，还是最初的英雄，而非如今一败涂地的模样。桃花仙子亦是如此，她也希望自己在大妖眼中，还是美丽娇俏的女子。于是，在这场有限的告别中，他们几乎没用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对方，好像要把彼此的模样刻进心底。大堂柜台后的时钟走得飞快，指针愈发逼近约定好的数字。我语气生硬地开口：“时间快到了。”仍旧没用说话，桃花仙子对我说：“我想送一坛桃花酒给他，让他带进去喝，可以吗？”没用理由拒绝，我答应了。只是，我没想到桃花仙子竟然在逃亡的时候还带着酒，或许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自己逃不掉，只是拼着以后那些干熬元神的岁月，换与爱人的一次见面罢了。看着桃花仙子将装桃花酒的坛子封进桃木枝做的桃花簪子里递给自己，大妖的肩膀不住抖动，他实在是太难过了。我封闭了自己的心，不为所动地带着他跟桃花仙子一起回了镇压塔。在亲眼见着大妖带着自己的簪子走入镇妖塔之后，桃花仙子又恢复了淡然的模样，对我说：“走吧，我们去见天帝，是我为一己之私欲强迫已经决心放下情爱的妖怪跟我离开，也是我骗得你团团转。”我不知自己是如何带着桃花仙子去见天帝的，只知道自己在听完桃花仙子的话后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世事果然就是一个轮回，当年大妖为桃花仙子抗下所有罪责，如今轮到桃花仙子冒天下之大不讳了。他们从此两不相欠，却又将两颗心不知不觉间挨得更近了。一直等到桃花仙子的处罚被宣判才回到镇妖塔，我眼角没来由地落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等我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哭够之后，桃花仙子已经受过刑了。按照天条，桃花仙子要接受天道的惩罚，也就是她会被夺取修为，变成一株没有灵识的桃花树，从此就立在她曾经待过的镇妖塔的前面。我仍旧守在镇妖塔，却没用了个可以说话的人，只得日日对着桃花树自言自语。我心想：做我的朋友还真是不好，一个成了树就算了，另一个竟然也成了树。我这种天煞孤星，果然还是要离远些安全。“你不觉得自己有些冷血么？”墨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背后，言辞刻薄地斥责我。我知道他说得是桃花仙子的事，也知道他觉得我应当成全桃花仙子跟大妖这对苦命鸳鸯，但他不知道我的难处，更不知道天界跟魔界的不同。于是，我没有辩解，只是对他说：“走吧。”墨言自然是不肯走的，于是我走了，我去了趟昆仑山，取来能帮助桃花树吸收天地精华的冰泉水。这一路很是费些功夫，等我回来的时候，墨言果然已经不在了。可是几天后，墨言又来了，我仍旧不管他，自顾自去昆仑取水。接连碰了几次灰之后，墨言选择不再指责我了，但他随即发现，我仍旧是不肯理他，于是终于选择不来了。我松了口气，继续静静地浇灌桃花树，过着在镇妖塔边的平淡生活，而天界也难得风平浪静了好一阵子。然而，在我发现桃花树的修为终于有些长进的时候，天界又有不让人消停的新消息传来，选新战神的比赛要开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