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那个下午
之后一直在想那个下午,一直认为那是倒霉的预兆。从来不相信命运,现在信了。其实命运一直在三岔路口上等我,二我一无所知。人的一生就是一个圆圈,走不圆这个圈是停不下来的,命运之手在后面推着你走。人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是什么状态呢?反正我是犹疑的,全部的感觉触手手般缩回壳里,怕阳光、怕光线,但活着,有不能不伸出头颅,接受命运暴风骤雨般的击打。
等的有些心急,像扔在油锅里煎熬。那天下午睡的迷迷糊糊,被尿憋醒。到院在里的厕所小便,提裤子时听见一声响,看看裤腰上的手机套空着。手机掉下去了,睡意一下子无影无踪,我死死盯着下水道口,这是大院的公厕,下面是化粪池,深及数米。
手机掉下去了?我发了一会呆。
到院在碰见房东儿子,问下水道口能撬开吗?这是一个大石板中间凿出的一个下水道口。房东儿子对我的弱智问题不置可否,撬开也捞不上来了,那么深——我心里明白,但还是有点懵。
这是我大二整个暑假在包头工地上驴一样干了一个月、晒脱两层皮,搬砖挣来的,1000多元呢。
当时觉得快毕业了卖一个移动电话找工作方便,为此还骗父母说买了一个200元的二手货,怕他们责备。我躺在床上自己给自己来了几个耳刮子,骂自己是个蠢驴。
下午陌陌从学校提着大包小包来到房间,问我打我手机怎么老是关机。小心翼翼说掉下水道里了,觉得她责备几句也好;有怕她说几句让我更难受。
陌陌考完了试,她今天把行李箱都拿过来了。
“回家直接回了,就不再去学校了。”
对于葬身屎尿里的手机,陌陌想了半天,停了一会儿,酝酿好词语才说:“你——啊。我不说了,打你手机想让你帮我提行李。唉。丢就丢了吧,别再那么大意,稀里糊涂的那天自己别掉下去。”
心里把自己骂了半天,但自责顶什么用哇,已经丢了,越想越郁闷,得,人还是得活,难不成为一只手机殉机了不成?
强迫自己不想。文明陌陌:“别回家了,暑假咱俩待在一起行不?”
“不成飞飞,我妈下午还打电话催呢,家里没有人干活,只有我妈一个,她都快忙死了,我得回去帮忙。”
“那你忍心把我一个扔在这儿?不怕别的女人对我图谋不轨?”
“还说呢,我同学让我和她晚上一起坐火车回家,我骗她们说我有事,让她们先回。然后才跑到这儿来了,还不是因为你。”
“骗什么,直接告诉她们你来我这儿待几天不就行了?”
“你以为我是你啊。我哪敢告诉她们我和你同居了?我都成什么了,那样非得被唾沫星子淹死。传到我爸我妈耳朵里,他们非打死我。”
“好吧好吧,不说了,你说怎么就怎么。”
第二天陌陌坐火车回家了,其实坐班车舒服又快,但多花40元——陌陌只留下路费,剩下的钱全留给我了。
王娜在一所补习学校应聘成功,代课,月薪350。这样她和蛐蛐儿每天都有机会见面,偶尔回来我的出租房,大中午,我只好在大太阳下四处找阴凉的地方。想在酒吧先找个活干,房东大半夜又不开门,又怕干不满一个月白干,此事只好作罢。
晚饭后会到附近的市博物馆门口转转,这一段僻静。句蛐蛐儿说以前,也就是九十年代吧,这一带是这座小城最繁华的地方,有身份的人,有钱的人才能有机会在附近小区入住。但现在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全搬出去了。
慢慢的走,听不到嘈杂喧嚣,能使心灵获得一种超凡脱俗的宁静与平和。微风轻拂,街道两旁杨柳轻扬,烦杂的心变得安宁,甚至有一丝莫名的欣喜。
抬头发现,每一幢陈旧的居民楼都像落满灰尘的老人,暮气沉沉的。年代就了,楼房早已破败不堪,有些楼房上的玻璃不知被什么人打碎了,留下未掉下去的玻璃块在窗框上戳着,引人遐想,犹似一段老电影的画面。一种颓唐的美。
博物馆门口一般会零零落落的坐着一些风烛残年的老人,有些字小声聊天,有些枯木似的呆坐着。坐在这些老人中间,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多半会抽一两支烟,看着博物馆的院子里种的花草长势葳蕤、郁郁葱葱,在渐渐暗下来的夜色中有无穷的蓬勃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