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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新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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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狱断案要讲国法条例,也要讲人情天理,要严谨也要灵活;乾隆年间有一个县发生私铸铜钱案,抓住了五个人,一个在逃,被抓的人都说逃走的是主犯,过了两年,逃犯被抓,只承认自己是协从;这下麻烦了,原先的五人已按从犯判决发配新疆,无法押回重审;若重审翻案,原主审的知县也要遭弹劾,新任知县让逃犯承认自己是主犯,按自首减刑的条例处理,既免了逃犯死刑,也使此案不再折腾,皆大欢喜。”

“我下午去洋人街转转,你跟我去。”蒋贤说。

“我下午要下乡查一个案子,已经定了的事,怎么办?”

“你去吧,我叫张班头跟我去。”

“你小心点,洋鬼子坏着呢。”

“猫还怕老鼠,我不怕他们!”蒋贤自信淡定地说。”

武阳县有一千多年历史,县城颇具规模,除面湖的一面无城墙外,其余三面均有二丈高的城墙,周长七里,大小五个城门,东西大街和南北大街交汇的十字街口最繁华,街最宽,与主大街平行的街巷有七八条,洋人街在天主教堂至普宁寺之间。

下午三点,太阳明晃晃的,照在县城上空,气温有点高,行人戴着草帽或打着纸伞,摊贩则退至有阴凉处。蒋贤身着便装,带着张班头和几个衙役,从西往东走在洋人街上。在天主教堂门前,五六个白皮肤棕红色头发的洋人,围住一个年轻女人,年轻女人挎着一个竹篮,篮子里是油炸馓子,洋人们抢馓子吃,女人用手捂着篮子,不让洋人来抢。洋人们便用油手去摸女人的脸和身子,女人左躲右闪,篮子掉在地上,馓子撒了一地,女人哭了起来,洋人哈哈大笑,三个洋人弯腰去抓篮子里的馓子,一个身体高大的白人壮汉抱着年轻女人,用自己的薄嘴唇去吻女人的脸和嘴,年轻女人拼命躲闪和挣扎着。

“放手!”蒋贤大喝一声,声如响雷,他走上前,目光似剑看着洋人,几个洋人的目光都聚向蒋贤,抱住年轻女人的白人壮汉也松开了手,他光着上身,马桶脑袋,毛发卷曲、深眼窝,低颧骨、高鼻子、体毛重、体味大,左臂纹了一条蛇,右臂纹了个裸体女人;下身穿西式布裤,没系裤带,也没扣立裆的扣子,裤子滑至髋骨上方,私部在外面,私部至肚脐是一片浓黑的毛,散发着骚臭味。

“把裤子扣上!”蒋贤指着他张开的裤裆,厉声喝道。

“这样凉快,老子在家乡夏天都光着呢。”他嬉皮笑脸的说。

“入乡随俗,你不懂吗?”

“我不懂,你是谁呀?”

“他是知县,不得无礼。”张班头说。

“知县不就是个芝麻官吗?管天管地还管几八。”有人哄笑,这个洋鬼子样子丑陋,中国话却说得不错,连俗语粗话也会。

蒋贤怒火中烧,大声呵斥道:“我管天管地管风化,伤风败俗的事就要管,你老实点!把裤子穿好。”

洋人名叫丹莫斯,他嘿嘿冷笑一声,右手伸向下身,把那褐色尿壶一样的东西握住,朝蒋贤晃晃抖抖,傲慢地说:” 我就这样,看不惯来咬了它。”

“我数一二三,你不放回去,后果自负!”

“我不怕前果,也不怕后果。”洋人仍很嚣张。

“给我动手!”蒋贤命令道。

众衙役上前七手八脚将那无赖洋人按倒在地,另几个洋人欲上前相助,虽人高马大,但不敌张班头等人的功夫;二人被打倒在地,哼哼哈哈的叫唤,三个人抱头鼠窜回去叫人。

张班头问:“大人,把他带回县衙吗?”

“不!就在这儿办,让洋人都看看,把它扳过来。”

两个衙役将那洋人翻过身,脸朝上,嘴上私部都粘了一层土灰,他手脚挣扎,四个衙役按住他四肢,他挣扎了一会儿,没了力气,像斗恼斗败的公鸡,声嘶力竭的问:” 你们想把我怎么样?”

蒋贤蹲下身子,说:” 你刚才不是让我咬吗?我不咬,本知县依法办事,按大清律例,在公共场合露出私物,当众侮辱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本官今天从宽不杀头,只对让我咬之物处罚,是割或是阉,你可以选择。”

那洋人懂割不懂阉,以为是撒点盐,便说:“我要盐。”

“张班头,去找个阉猪佬来,顺便叫李书办写个文书,说我在公共场合做伤风败俗之事,自愿被阉,快去!”

众人笑了。这时逃走的几个洋人,招呼了二三十个洋人,拿着刀棍,叫喊着冲过来了,衙役们有点儿慌了,蒋贤说:“别慌,金管带来了。”果然,金管带带着二十几个士兵赶来了,挡在洋人面前,想闹事抢人的洋人们,看着士兵手中明晃晃的大刀胆怯了,都站在原地看着,谁也不敢迈步向前。”

时间不长,李书办把写好的文书拿来,还带了印盒,一个衙役抓住那洋人的手,在印泥里按了一下,在认罪书上重重的按下手印;阉猪佬老乔也跟着张班头来了,他蹲下身子,像阉猪一样,右腿压在那人的小肚子上,左手托起那臭烘烘褐色茶壶似的皮囊,用手拉一拉、捏一捏,看准位置,从皮包中取出阉刀,阉刀有三寸长,刀的一头是斜刃,另一头是一个弯钩,老乔用斜刃划破皮,转过刀柄,用钩子伸进去,勾住筋络,使劲往外拉,拉出来后又转过刀头,将筋络割断;伸两个手指进去,将两个椭圆形肉球带血抠出,扔在地上,粉红色有鸡蛋大小。有人惊呼:“怪不得洋鬼子骚!蛋那么大!”那洋人刚开始疼得大声嚎叫,半条街都听得见,后来没有力气叫了,只是哼哼,像被阉的公猪一样,身子颤抖着。

蒋贤说:“叫几个洋人过来把他抬回去,我去教堂和洋教士说一声。”

天主教堂内在举行洗礼仪式,一个身材高大,皮肤粉红,鼻子高大、浓浓眉毛,蓝色眼睛的洋教士站在讲台上,带领信徒和听众在唱《快乐日》:

今日何日?我意已定,拣选我神和我救主!

我心欢乐如火荧荧,将此欢乐到处传送,

快乐之约系与我主,为他配受所有爱敬;

愿我歌唱赞美不住,当我向主宝座前行。

此约既定,永不反悔,主今属我,我也属主;

他既吸引,我必跟随,欢然答应他的招呼,

………

堂内一字排开的条凳前站了不少人,一共有四排,蒋贤走到夹道中间时,有一个洋教士从讲台上下来拦住他,请他到旁边屋里说话。这个洋教士叫李迈,须发皆白,脸色红润,是教会的头头,他们见过面,那是在武阳县城护城河开闸放水的仪式上。

“大人来教堂有什么事?”洋教士问。

“耶稣基督不是教人行善吗?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当众暴露私处,也是善吗?”蒋贤义正词严地问。

“大人息怒,那些为非作歹之徒,并非信徒,有的作奸犯科之人,非本国公民,皆是他国或殖民地的人,丹莫斯就是流放到澳大利亚的,对这些人如何处置悉听尊便。”

“好,那就不打扰了。”

蒋贤走出教堂时,施洗者指头蘸水,在受洗者额头画着十字,夕阳照在教堂的灰墙上,有一些鸽子围着教堂的尖顶在飞,飞了一圈又一圈,地上有不少鸟粪,有白有黑,散发出臭味。

晚上,金佩武来与蒋贤下棋,说起白天的事,金佩武说:“大人比朝廷厉害,朝廷怕洋人,大人不怕。”

蒋贤愁眉不展地说:“小打小闹,不足挂齿,现在到处是洋人洋货,耀武扬威,占了市场还要占地,不给就打,一打就败,就割地赔款,想想生气。”

“是啊,朝廷没用,洋务派也没用,办了不少兵工厂,办了北洋水师,甲午之战陆战海战全败。”

“洋务派自己也知道,他们的轮船火器‘可以靖内匪,不能御外侮’。”

“败在朝廷腐败,慈禧挪用海军经费3600万两修颐和园,海战时炮弹奇缺,定远舰巨炮只有三发炮弹,别的炮炮弹也很少,而且许多是装的泥沙的假炮弹,外国顾问认为中国水兵炮术极佳,可称善战,可是击中敌舰的炮弹却不能爆炸,邓世昌没办法,只能开足马力用舰去撞日本吉野舰,不幸被鱼雷击中,全舰将士250多人全部牺牲。”

“慈禧无德无能,把海军害了,把国家害了。”蒋贤气愤地说。

“慈禧还很无知,第一次看到汽车时说:这匹马跑得那么快,一定是吃得很多吧;一国之主,如此见识,国家能不受人欺负。”

县衙晚上有一个更夫巡察打工,一个时辰转一次,手中拿着竹梆,走十步敲击三下,发出“梆梆”的声音,蒋贤从声音判断时间。这一天晚上,他睡前听到敲梆声,后来便听不到了,以致他早上起晚了;他在廊道上碰到了戴毡帽的更夫,问:“昨天下半夜,你没打更?”

“打了。”

“我没听到。”

“我——”更夫迟疑着,欲言又止。

“你说话呀。”

“我看见老爷门前有鬼,一个穿白衣的女鬼,吓得我不敢敲梆,转身回头了。

“胡说!哪里有鬼?”

“真的。”

“可能是你犯困眼花了,见了就见了吧,别跟别人说了。”

“是,大人。”

第二天晚上,情况依旧。

蒋贤早上碰到更夫,笑着问:“怎么晚上又看见鬼了?”

“又看见了,一模一样的女鬼,她还回头看我了,吓得我转身就跑,差点撞在墙上。”更夫心有余悸地说。

“今晚上你再看见就喊一声,我开门看看。”

“是,大人。”

这天晚上,蒋贤让耿师爷辛苦一下,在更夫巡察敲梆时,尾随其后,看更夫说的是真是假?

耿清说:“更夫是老实人,不会瞎说,是不是你审的案子中有失当之处?得罪了冤魂,我五年前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况。”

蒋贤说:“我秉承仁恕和求生原则,能从轻就从轻,能不死就不死,有错吗?”

“我那次也是这么个想法,没据实按条例判案,得罪了死者,情况是这样的:一个良家妇女与他人通奸,奸夫带她私奔,被捉拿到案,按条例因奸诱拐妇女罪应发遣、押送至边防地区,给驻防官兵为奴,是仅次于死刑的重刑;知县让我断案,当时妇女已在狱中咬舌自尽,我想奸夫按条例要受重刑,反正妇女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自作主张,将案情改为妇女主动逃离夫家,在途中与奸夫相识而成婚,这样罪名就成了‘知情娶逃亡女’,按律就是几年徒刑;我拟稿后,便有一个红衣女鬼,每天半夜到我窗前哭泣,吓得我心惊肉跳,后来我把判决稿改成‘因奸拐逃’,红衣女鬼就不来了。”

“你这么一说,那就是我的错了。”蒋贤受了启发,想了想说,“那天你下乡查案,我判的一个案子,跟你说的有点类似;五里庙村的一个强奸伤命案,我看被告年轻,上有老下有小,起了怜悯之心,因强奸伤命是死刑,既然那女人已死,我就按女人和奸夫吵架失手伤命判的案。”

“妇人以名节为重,你宽恕了一人,却让清白女人污了名声,她自然不愿意。”

“我这就去改了。”蒋贤说。

蒋贤到办公室翻出案卷,将案情如实改了,罪名也改了,这才回屋睡觉;上了床,听到更夫的梆子声,由远而近,从墙外小道过去了。他想,当父母官,除了仁爱,还得公正;爱民如子,也不可姑息养奸;既要安良也要除暴,既要扶正还得驱邪,想着想着他睡着了,再次醒来,听到的是五更的梆子声,梆梆梆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从墙外小道远去了。

晚上没有闹鬼,早上起来蒋贤心情很好,叫上耿清到湖边散步,然后一道去翁记馄饨店吃早餐,耿清说:“你那次阉洋鬼子,我为你捏了一把汗,以为他们要来砸衙门,要打你杀你,没想到也没闹,反倒老实了,上街也穿戴整齐了。”

“这就叫蜡烛不点不亮,你越怕他他越猖狂,你凶洋鬼子就怕你。”

“你就不怕亡命之徒和你拼命?”耿清问。

“怕也没用,不如不怕,林则徐说得好,苟利国家生死以,岂以厉害避趋之。”

他们到了翁记馄饨店,点了馄饨和烧饼;一会儿,翁苏端馄饨上来,先放一碗蒋贤面前,再放一碗在耿清面前,她看耿清一眼,耿清也看他一眼,双目对视,翁苏的脸红了,牡丹花一般,心一乱手一抖,馄饨汤撒在耿清手上,烫得耿清咧了一下嘴,翁苏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蒋贤笑说:“一家人的事没关系。”说得二人的脸都更红了。

回衙门的路上,蒋贤问:“耿师爷烫手暖心,觉得这姑娘怎么样?”“还行吧。”

“那我给你做媒了?”

“拜托大人。”耿清很高兴。

傍晚,蒋贤处理完公务便去翁记馄饨店,说了做媒之事,翁苏一家子也都中意耿清,喜欢这个有才又有点木讷的刑名师爷,两个月后便办了婚事;蒋贤在县衙外面给耿清买了个小院子,耿清很感动地说:“大人,让我如何感谢你呢?”

“不用谢,我的要求是你安心当好师爷,不提辞馆。”

“好,大人在武阳当一日知县,耿清便做一天师爷,绝不会辞馆。” 耿清态度坚决而明朗的说。

“好,你我同心协力,依事实据条例、讲天理凭良心断狱判案,为民做主。”蒋贤自信乐观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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