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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悭贾欺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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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悦耳的筝声停止了。史飘薇抬起头,平静地说:“牟郎君,第一首筝曲结束了,还要欣赏第二首吗?”牟世峻回过神来,赞道:“史大才女弹奏的筝乐真是荡气回肠啊!实不相瞒,鄙人以前听过无数女子弹筝,没有一人可以达到如此水平。史大才女名不虚传,鄙人不服不行啊!”史飘薇面无表情地说:“牟郎君还没有回答阿奴的问题呢。”牟世峻笑着说:“这第二首嘛,先暂且不弹吧。现在,鄙人想和史大才女聊会儿天,史大才女愿意吗?”史飘薇耐着性子说:“阿奴仅是一个孤陋寡闻的青楼女子,牟郎君却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大商人,不知牟郎君想聊的内容,阿奴是否知晓?”牟世峻故作大度地挥挥手,说:“还请史大才女勿要担忧。鄙人想聊的内容,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史大才女定然知晓。”

史飘薇心里生出一种不祥之感,淡淡地说:“牟郎君这么多年没有来过怡春楼,想必对青楼这一行的行规不甚了解吧?”牟世峻略感诧异,随后忙点了点头,说:“哦,对,对,任何行业都有行规,青楼这一行也不例外,鄙人倒忘记了。史大才女想说青楼的什么行规呢?”史飘薇冷冷地说:“怡春楼是扬州第一大青楼,只要定下行规,扬州所有青楼都须遵守。这个行规就是:一个青楼女子,特别是有名的青楼女子,倘若不愿主动和客人谈论包括生活在内的个人事情,那么任何一个客人都不能逼迫这个女子做出违心之举。”

牟世峻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说:“人人都说史大才女性情耿直,为何此时说话却要这般绕来绕去?鄙人原先就已知道,但凡一个青楼女子,都是以能接待客人、获取大量酬金为荣,至于客人有何要求,听歌赏舞也好,聊天陪宿也好,都是随着客人意愿,谁敢故意拂逆?史大才女不愧被世人称为大才女,竟能想出这样一个理由来搪塞鄙人,真是才华出众、经纶满腹,鄙人佩服,发自内心的由衷佩服啊!”史飘薇面不改色地说:“刚才阿奴已经说过,牟郎君这么多年没有来过怡春楼,必是不知怡春楼几年前就已定下的行规。除了所说的那个行规外,怡春楼还有一个规定:所有名妓都是卖艺不卖身,即便要陪客人聊天,也需你情我愿,不能强迫。”牟世峻顿时沉下脸来,说:“听史大才女的意思,此刻是不想和鄙人聊天了?”

史飘薇微蹙柳眉,思忖片刻,说:“请问牟郎君,到底想和阿奴聊些什么内容呢?”牟世峻恢复笑容,说:“这就对了嘛。鄙人今日特意来怡春楼见史大才女,说明非常喜欢史大才女。方才听了史大才女弹筝,鄙人不但心也飞了、魂也飘了,而且连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史大才女如若不信,只要过来摸摸鄙人,就知道了。”史飘薇见牟世峻露骨表白,心里更加厌恶,说:“牟郎君聊完了吗?聊完的话,阿奴便要退下了。”牟世峻笑着说:“别急,鄙人和史大才女的聊天才刚刚开始呢。干脆这样,史大才女今日就不用接待其他客人,专门陪陪鄙人;需要多少费用,鄙人都一钱不少的全付给假母。”史飘薇终于意识到,牟世峻今日来此,定是别有用心,估计会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自己不得不做最坏打算,便说:“牟郎君既然没有聊完,那就继续吧。”

牟世峻想了想,说:“那好。在聊天前,鄙人能否询问史大才女一个问题呢?”史飘薇漠然地说:“阿奴若能回答,必会直接回答;若不能回答,还请牟郎君谅解。”牟世峻笑着说:“放心,鄙人要问的这个问题,史大才女肯定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就是:史大才女目前可否拥有令本人心动的男子呢?”史飘薇微微一怔,心想:“看来牟世峻今日到怡春楼,并不是为了听我弹筝,而是找我本人的,我不可不防啊!”嘴上却说:“阿奴有了心动男子又怎样,没有心动男子又怎样?”牟世峻恬不知耻地说:“史大才女如果有了心动男子,鄙人很想了解一下,这个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又有何种能耐,居然俘获了史大才女的芳心。史大才女说出他的名字,鄙人便要和他比试一番,看看到底谁的本事更大。当然,史大才女如果没有心动男子,那鄙人可就不做谦谦君子,定将直言不讳地向史大才女表明爱慕之心了。”

看见牟世峻撕下伪装,赤裸裸地说出了真实想法,史飘薇心里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能立即冲上去,狠狠地扇此人两个耳光,转眼又一想:“牟世峻贪婪无比、诡计多端,多年不来怡春楼则已,一来就直接找到我,说明来之前做了充分准备,我得小心谨慎应付才行。”便说:“能够让阿奴心动的男子,必须具备谈吐文雅、修养深厚、博学多才、抱玉握珠等诸多特点。当然,论钱财,论地位,阿奴确实比不上牟郎君,但是阿奴若想过上舒适满意的日子,也绝非是一件高不可攀的难事。自从阿奴在扬州略有名气以来,慕名向阿奴炫钱财的、殷献勤的、装斯文的、表心迹的,愿意不惜重金娶阿奴为妾的,主动修掉原配让阿奴做妻的等等,诸如此类男子仿佛过江之鲫,不可胜数。或许阿奴看得太多,早已麻木,对谁都是无动于衷;或许阿奴心高气傲,自认有才,今生非要宋玉、潘岳之流不嫁;所以在偌大的扬州城内,会有哪个男子能让阿奴心动呢?至于牟郎君方才之言,阿奴相信绝非虚妄乱道,可惜阿奴实在无福消受。阿奴自知是一个命薄之人,不然何以这般有名,还要被迫呆在怡春楼,整日对着某些寡廉鲜耻、腼颜无礼的客人,依旧还要保持耐心、认真伺候,而不敢直接说一个‘不’字呢。”

听到史飘薇的一番话里,既委婉地拒绝了自己,又巧妙地嘲笑了自己,牟世峻感慨万千,心想:“这个史飘薇如此巧舌如簧,不愧是才华出众啊!早知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听从陆心梅之言,害得这么多年没来怡春楼,连扬州人人皆知的三大才女之一的史飘薇都不知道,确乃虚度人生啊!不过,也没关系,刚才史飘薇的话里已经说出了本人并没有心动男子。这就说明,一个绝妙的机会展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只需略施小计,便能唾手可得,顺利地将史飘薇娶进家门。”想毕,笑着说:“史大才女的这番精彩谈论,可说是深深地触动了鄙人的内心。若像史大才女这种才貌双全之人都还是形单影只的话,这世上就再无任何公平之事了。鄙人是一个商人,也是一个粗人,要论口才,定然赶不上史大才女。鄙人虽是一个粗人,但也懂得怜香惜玉,一定会让史大才女成为能够享受荣华富贵的好命之人。”

看见牟世峻仍然厚颜无耻,史飘薇冷冷一笑,说:“阿奴能否享受荣华富贵,不仅是阿奴以后之事,更是阿奴本人之事,还请牟郎君切勿操心。”牟世峻明白过来,史飘薇根本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若继续客气地绕来绕去,最后自己只能败在史飘薇的钢牙铁齿下,占不到一丝便宜,便收敛笑容,郑重地说:“鄙人也不想跟史大才女逞口舌之能,直说了吧,鄙人已经喜欢上了史大才女,就给史大才女三日来考虑和筹备。三日后,鄙人定将大张旗鼓地来到怡春楼,迎娶史大才女为妾。”史飘薇哈哈大笑,嘲讽地说:“牟郎君都敢直说,阿奴为何又不敢直说?牟郎君,实话告诉你吧,阿奴今生不管嫁给谁,都永远不会嫁给你这种暴戾恣睢、贪财好色之人,就请你彻底死了这条心吧!”

目睹史飘薇不留一点情面地当场回绝和斥骂自己,牟世峻气得脸色发青,猛地站起身,抬手指过去,吼道:“史飘薇,你好好听着,无论你愿不愿意,都必须无条件地嫁给我牟世峻为妾。如果再敢拒绝,就凭我牟世峻在扬州的势力,若想要了你的小命,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其实,史飘薇同样做好了应对不测之事的准备,刚才在和牟世峻的较量中,一下联想起去年发生的那件本人受辱事情。当时,长史强迫本人给监察御史陪宿,本人断然拒绝;恼羞成怒的长史抬手打了本人一记耳光。这件屈辱事情,本人永远铭刻在心;想着,只要牟世峻敢冲过来,本人必将快速拿起筝,狠狠地朝他头上砸去,大不了砸死了,仅是一命抵一命而已,又有什么可惧怕的呢?便跟着站起身,大声地说:“牟世峻,你也好好听着,我史飘薇虽是个女子,但不是被人吓大的。即便你的势力再大,我史飘薇仍是永远不会屈服,永远不会退让!”

面对史飘薇显现出的刚烈性情和超人胆识,牟世峻反而惊诧地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之后,眼睛里露出一道阴森恐怖的凶光,直直地射过去,仿佛将要穿透史飘薇的身体;并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口气,威胁地说:“史飘薇,你可要想清楚了,我牟世峻在扬州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一旦发起飙来,扬州人人都会胆战心惊。你的性格,我早已了解,所以再跟你说一遍,如果答应嫁给我为妾,你刚才的那些话,我是不会丝毫计较的;如果执迷不悟、抗拒到底,只怕到时候,连本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史飘薇见牟世峻没有动粗,紧张的心情略微松弛下来,冷冷地说:“牟世峻,你若真想杀我,行啊。等我死后,到了阴间变成厉鬼,今生今世都会缠住你,让你日日不得安宁。另外,你杀了我,我的义兄、州府录事参军曾和培肯定不会放过你。他的才能,连任天一都要敬佩三分,因此,州府将你碎尸万段,也是迟早之事。”

牟世峻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心想:“难怪这个史飘薇胆如斗大,原来曾和培是她的义兄,看来之前是我低估了她。难道就这样算了?不行,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扬州必将妇孺皆知,作为拥有扬州最大酒肆和最大柜坊的富商,竟然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摆布不了,那以后我还怎么有脸在扬州立足啊?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悄悄杀了史飘薇,以解我的心头之恨。只要不留任何踪迹,又有谁知道是我干的呢?”想毕,故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嘲讽地说:“哟,看不出来,曾和培还是你的义兄。不错啊,有了州府官员做后盾,你的胆子可以大到藐视一切的程度。”

史飘薇见牟世峻态度稍缓,以为真的将他镇住了,轻蔑地说:“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无益,告辞!”抬脚就朝门口走去。牟世峻并不阻拦,看着史飘薇的背影,冷笑一声,心想:“史飘薇,你这般狂妄自大,我看你究竟还能活几日啊!”

回到家里,牟世峻憋着一肚子的气,在厅堂来回不停地踱步,没想到史飘薇的刚烈和倔强已远远超出了原先的想象。这口气不能轻易地咽下去,特别是过几日叶尔秋问起此事,自己将如何作答啊?说出实情,必被嘲笑。如果简单敷衍,叶尔秋若是要和自己同去听史飘薇弹筝,真相岂不暴露无疑。不行,一定要找人杀掉史飘薇。找谁好呢?几年前,为了得到恒达店,派胆大的酒博士邱远将经过杨柳桥的恒达店主人沈玄江推下河堤摔死,结果不小心被一对夫妇看见,到州府报了官;幸亏长史任天一有所偏袒,只让自己退出占有的恒达店,就算了结此事,沈玄江之死也被当作酒后失足而不予追究。从此,自己对任天一百般感激,频繁送去金银珠宝;任天一也视自己为朋友,格外关照望霄楼和牟氏柜坊。如今,再找人去杀史飘薇,估计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毕竟史飘薇是扬州有名的大才女,突然被人杀死,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何况史飘薇的义兄又是州府录事参军曾和培。凭借过人才能,曾和培想要查找出杀人犯,绝非难事。换句话说,直接派人杀死史飘薇,风险实在太大,不如……。牟世峻又踱了几步,继续想着:若要万无一失,只有嫁祸于人,而不是杀人,即派人前往怡春楼,伺机将一个单独和史飘薇见面的某人杀死。由于现场并无其他之人,史飘薇便会被看作是唯一的杀人犯,锒铛入狱,自己也就脱身事外、非常安全了。对,就用这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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