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回乡探亲（上）

大唐规定，对于任职之处远离家乡五百里的官员，只要满足五年期限，均可获得三十日的假期，返回家乡探亲觐省，以尽人子孝心。来到扬州早已超过五年，清为远离扬州也不止五百里，完全具备了回家探亲的条件，曾和培对此一清二楚；时刻思念三个年幼儿女的沈蕙萸也知道这些规定。目前，州府暂无重要之事，稍显空闲，曾和培萌发了回乡探亲的念头，随后跟沈蕙萸说起此事。沈蕙萸激动地满口答应，还说早该如此，因为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对三个年幼儿女都快想疯了。接着，曾和培向任天一请了三十日的省亲假，得到批准后，带着沈蕙萸及薛九儿，即将返回清为探亲。

得知准备前往曾和培的家乡清为探亲，薛九儿既兴奋又紧张；兴奋地是，快要见到从未谋面的曾家长辈了；紧张的是，不清楚他们是否会喜欢自己这个婢女；如果不喜欢的话，自己又该怎么办？当薛九儿把心里的顾虑说出来后，曾和培淡淡一笑，说：“九儿，你放心吧，我的父母早把你看成是曾家的一员了。以往我每次给家里写书信时，都要提到你，说你是一个勤劳善良、通情达理、温柔体贴的女子，对我照顾地非常好，和沈蕙萸相处得也很融洽，像两姊妹一样。父母每次回书信也说，让我平时多关心你，不要因为是婢女就不尊重你、欺负你，让你受到委屈；另外，还再三地叮嘱，以后我若有条件回乡探亲，将你也同时带回来。这次我们回乡探亲，父母看到你后，肯定会喜欢的。”薛九儿高兴地说：“真是那样的话，九儿下辈子还要侍候主人和夫人，永远也不分开，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曾和培用手轻轻地捏住薛九儿的鼻子，故作嗔怪地说：“大白天的，不准说死啊死的，知道吗？”薛九儿忙不迭地点头，嘴里发着声音：“嗯，嗯。”曾和培松开了手。薛九儿又说：“九儿错了，九儿再也不说死啊死的了。”曾和培转嗔为喜，说：“这样才行。”薛九儿顽皮地一伸舌头，脸上乐开了花。

经过多日辛苦赶路，曾和培、沈蕙萸及薛九儿回到了阔别七年的家乡清为。坐在疾驰的马车里，薛九儿掀开车窗布帘，看着外面，赞道：“清为的风景真是迷人啊！”沈蕙萸嘲笑着说：“九儿，这些风景也能迷人？那你说说，究竟是清为的风景迷人，还是扬州的风景迷人？”薛九儿放下车窗布帘，侧过脸，笑着说：“清为和扬州的风景都很迷人。九儿虽说是扬州人，但以前日子过得特别艰辛。自从跟随主人和夫人以来，九儿仿佛日日都在享福，所以在九儿心里，清为的风景比扬州更迷人呢！”曾和培笑着说：“九儿越来越会说话了。”沈蕙萸略含醋意地说：“九儿越来越会说话，都是夫君教得越来越好的缘故啊。”曾和培说：“小君若是想学，我保证你以后比九儿还会说话。”沈蕙萸嘴角一撇，轻蔑地说：“我光会说话又有什么用？难道你以后就会多给我拿些钱用吗？”曾和培稍显不悦地说：“你光想着我多给你拿些钱用，可你……”薛九儿担心二人发生争执，忙又掀开车窗布帘，故意问道：“主人、夫人，你们快看，我们是不是要到家了啊？”曾和培看着窗外，说：“对啊，要到家了，我们就要到家了。”沈蕙萸也看着窗外，激动地说：“七年不见，义安、雪婵、雨婵肯定都认不出我这个母亲了。”曾和培安慰说：“小君是义安、雪婵、雨婵的亲生母亲，他们三人肯定都认得你呢。”

到了一座门口匾额镌刻着“曾府”二字的大宅院前，马车稳稳地停住了。曾和培难掩内心的喜悦之情，说：“到家了，我们终于到家了！”掀开车帘，走了下去，刚一落地，就听见有人惊喜地喊着：“是二弟啊？二弟，你回来了？”曾和培抬眼一看，原来是兄长曾和春和嫂子张月竹站着门口，忙说：“啊，阿兄、嫂子，是你们啊，我们回来探亲了。”又对着车里的沈蕙萸说：“你快下车，见过阿伯、嫂子。”对薛九儿说：“九儿，你称大郎、张娘即可。”沈蕙萸和薛九儿下了马车。见到曾和春和张月竹，沈蕙萸忙说：“见过阿伯、嫂子。”薛九儿也笑吟吟地说：“九儿见过大郎、张娘。”曾和春说：“这就是你的婢女薛九儿？”曾和培说：“是啊，我以前给你们写的书信里经常提到她呢。”张月竹不无妒意地说：“小叔，才当了几年的小官，就连婢女都有了；倘若将来进入长安当上高官，岂不是要奴婢前后跟着一大堆啊。”

曾和培了解张月竹的性格，也不计较，问：“阿兄、嫂子，阿耶和阿娘都在家吗？”沈蕙萸急不可待地问：“阿伯、嫂子，义安、雪婵、雨婵此刻在哪里啊？七年没有见到他们，我都快要想疯了。”曾和春笑着说：“别急，义安、雪婵、雨婵此刻正被他们的阿翁、阿婆带着，在博水园里玩耍。他们平时大都生活在博水园里，若无特殊情况，一般都不回来。我们倒是经常住在家里，刚才也是办完一点事情，正从家里出来呢。啊，对了，博水园是你们离开清为以后修建的，你们不知道在哪儿，还是我们带着你们一起去吧。”看着马车，又说：“马车上面还有你们的物品吗？”薛九儿忙说：“有啊，有啊，很多。我们给老主人、老夫人、大郎、张娘、三娘、郑郎，以及所有小孩，都带有礼物呢。”张月竹看着马车，兴奋地说：“好啊，我进去喊几个奴仆出来搬吧。”曾和培想了想，说：“干脆这样，嫂子让几个奴仆出来，将你们及和芸一家的礼物全搬进去；剩下的给阿耶、阿娘和义安、雪婵、雨婵的礼物，就直接送到博水园吧。”曾和春点了点头，说：“也行，让几个奴仆将我们及和芸一家的礼物全搬进去，然后我们就一起去博水园吧。”

曾和春唤来三个奴仆，从马车上搬着礼物；又对曾和培和沈蕙萸说：“博水园离这儿约有三里远，你们愿意坐车还是走路过去啊？”曾和培说：“这几日，我们夜晚住店，白天赶路，一坐马车就是四、五个时辰，累得腰酸背痛；现在已到家了，不用着急赶路，就慢慢地走过去，当活动一下筋骨吧。”沈蕙萸和薛九儿均点头同意。

五人一起朝着博水园方向走去，马车在后面慢慢地跟随。刚走片刻，沈蕙萸便问：“阿兄、嫂子，义安九岁了，雪婵和雨婵也七岁了，现在长成什么模样？性格怎样？等会儿见到他们，我们或许还认不出来呢。”曾和春说：“义安长得很快，个头达到我的胸口，模样跟二弟有些像，性格活泼，反应敏捷；雪婵和雨婵都长得特别俊秀，结合了你们二人的优点，性格嘛，有些文静，不爱说话。”曾和培感慨地说：“我们离开清为已七年了，一点都没尽到做父母的抚养责任，真是愧对义安、雪婵、雨婵啊！”薛九儿安慰说：“主人勿要这样，毕竟人在仕途，有很多事情是无法尽善尽美的。”

沈蕙萸犹豫一阵，鼓起勇气，说：“夫君，当初我们离开清为前往扬州时，之所以答应了你的父母，没有带上义安、雪婵、雨婵，也是因为义安仅两岁多，雪婵、雨婵才四个多月，实在太小，加上你的仕途刚刚开始，不能受到影响。如今情况却不同了，他们既长大了些，而你的仕途也很顺畅。刚才我在马车上都已算好了，这次回乡探亲，总共只有三十日，路上花去五日，返程也花五日，算来在清为只能呆二十日。我们七年没有抚养义安、雪婵、雨婵了，因此返程之际，一定要将三人全部带到扬州。平时，夫君忙碌公务，就由我和九儿共同抚养，同样能让他们顺利成长。夫君，你觉得如何？”曾和培感慨地说：“是啊，普天之下，哪有年幼的儿女能跟父母长期分开呢？在扬州时，每次看见别人家里，都是父母和儿女生活在一起，无比欢喜快乐，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小君，你的想法很好，这次我们返回扬州之际，就要带上义安、雪婵、雨婵。到了扬州，我们好好抚养他们，再也不分开了。”薛九儿高兴地说：“好啊，好啊，到了扬州，九儿可以和义安、雪婵、雨婵三个可爱的孩童一起玩耍了，真开心啊！”

张月竹不以为意地说：“我也是做母亲的人，对于你们心情，当然非常理解。不过，说实在的，你们这次能否带走义安、雪婵、雨婵，还不能过早地下结论。”沈蕙萸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忙不解地问：“为什么啊？难道这次和培父母又不让我们带走义安、雪婵、雨婵吗？不行，不行，这次不管和培父母再找什么理由，我们都要带走他们三人。”曾和培也很纳闷，说：“我和沈蕙萸是义安、雪婵、雨婵的亲生父母。亲生父母居然不能和自己的儿女生活在一起，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啊？”薛九儿说：“就是，亲生父母和儿女生活在一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大唐之内，家家都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