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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影庭登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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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影庭说:“实行募兵制,意味着国家供应军队开支,士卒负担减轻,也就较少逃避兵役,打起仗来也没有太多顾虑,明显提高了作战能力。既是招募军队,肯定面向全国,避免了府兵制的繁琐调兵;但实际上,这也造成了募兵的来源多数仅限于驻防地区,逐渐形成了半封闭的当地武装。由于强调自愿投军,不带有强制性,一些剽悍的游牧部落和野蛮的匪寇强盗等,都能堂而皇之地通过应征进入军队,使得军队成分非常复杂,军队变得很难控制。时日一长,军队不服从调遣和‘谁给钱,听谁的’的混乱现象也随之出现。须知,军心一旦不齐,军队便很容易发生叛乱,真正遗患无穷。”

曾和培叹道:“募兵制也有很多缺陷。看来若想实行一种合适兵制,真是难如登天啊!”宋影庭铿锵有力地说:“不管实行何种兵制,我宋影庭都永远以大唐利益为重,不存任何私心杂念,只要军令下达,必将义无反顾奔赴前线作战;若遇强敌在前,更要奋勇拼杀,绝不后退半步;最后马革裹尸,也是无怨无悔。”曾和培受到强烈震动,说:“能认识宋胄曹这样的忠义军人,我深感荣幸之极。宋胄曹有这般报效大唐之心,想必平时对待士卒也会爱戴有加,在士卒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吧?”宋影庭说:“军人报效国家,乃是天经地义之事。作为大唐军人,我早已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至于对待士卒,要分两种情况:平时,我带他们进行严格训练,绝不放松一点标准,毕竟只有训练多流汗,才能打仗少流血;闲时,我则真诚关心他们,尽最大努力解决他们的困难,所以他们都很信任我,经常给我说一些心里话。啊,对了,说到困难,目前我正有一件颇为棘手之事,涉及朝中某个官员,处理起来有些困难;不知曾拾遗对此事是否清楚?”曾和培说:“既然涉及朝中某个官员,我或许知道一二,还请宋胄曹详说。”

宋影庭说:“是这样的,我手下有一个士卒叫文有觞,是朝中原户部户部司员外郎文启先的侄儿。一年多前,文启先被人诬陷偷窃了岭南道进献的贡物鸳鸯莲瓣纹金碗,此碗正是圣人和还健在的武惠妃准备送给新婚不久的寿王夫妇的贺礼。文启先无故遭人诬陷,异常气愤,为示清白,便在狱中自戕而亡。当时,左金吾卫羽林郎将正安排我和文有觞在内的部分士卒驻扎长安城外,进行紧张训练,持续数月,之后回到城内,执行原有的护卫任务。不久,文有觞得知叔父文启先自杀及叔母、两个堂妹籍没为奴的事,特别愤怒,找到我说,叔父一生襟怀坦白、廉泉让水,连自己这个侄儿曾在军中多拿了一双靴子,都要严厉训斥,不依不饶,直到自己将靴子还回军中,方才罢休;这样品行高尚之人,怎么会突然去偷窃贡物呢?定是有人栽赃诬陷。我也觉得此事很蹊跷,可毕竟已过了半年,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对文有觞好言相劝。文有觞发誓说,今生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自己一定要找到诬陷叔父的人,替冤死的叔父报仇。前段时日,文有觞又对我说,经过多方查找,目前有了一些线索,还在确定中。我多次劝他不可鲁莽冲动,他却一点都听不进去。我真的很为他担忧,生怕他会搞出什么乱子,因为到了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这个普通士卒。”

曾和培心想:“当时,文启先莫名其妙地被人诬陷偷窃贡物,之后便在牢狱里自戕而亡。究竟是谁对文启先有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呢?难道真是和他产生过矛盾的潘恪荃吗?又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呢?”见曾和培没有言语,宋影庭又说:“据我推测,此事定是朝中某个官员所为,具体是谁,暂时不得而知。曾拾遗,此事在当时传得沸沸扬扬,朝野皆知,你不会不知道吧?”曾和培说:“我当然知道此事。不过,我跟文有觞一样,并不清楚是何人所为。”宋影庭说:“文有觞很信任我,希望我能帮助他。我在同情他叔父遭遇的同时,也是爱莫能助,况且我们军人历来很少参与朝中之事。文有觞年少气盛,不报叔父之仇,是绝不会息事宁人的。我真的很担心他报仇不成功,反而又惹出祸事来。”曾和培想了想,说:“这样吧,此事我们就说到这里。以后若有线索,我立即通知你,如何?”

宋影庭说:“多谢曾拾遗。我是担心文有觞出事,否则不敢麻烦曾拾遗。”曾和培诚挚地说:“今日虽是初次相见,但我对你非常敬佩。此时,估计九儿已经备好酒菜,我们去中堂边吃边聊吧。”宋影庭疑惑地问:“我没有看见你吩咐九儿,她怎么……”曾和培笑了笑,说:“你有所不知,我们家里只要来了客人,九儿就知道我定会留客进食,故而不再请示,直接开始准备。我们现在就去,我顺便将内人沈蕙萸介绍给你认识。”宋影庭说:“那就有劳曾拾遗了。”曾和培站起身,将右手一伸,说:“宋胄曹,请!”宋影庭也站起身,将左手一伸,说:“曾拾遗,请!”随后,二人哈哈一笑,一起朝着中堂走去。

认识宋影庭后,曾和培感慨来长安两年半,终于碰上一个忠诚正直而又年龄相仿之人,而且还是以前很少接触的军人,心里有一种难得的充实感。不知什么原因,第一次见到崔显政,曾和培并没有同年意外相逢的兴奋,相反还产生出一丝隐隐的陌生感;而第一次见到宋影庭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作为一个军人,宋影庭身上体现出的那种英武刚毅、大义凛然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见惯文人墨客、近期又被朝中一系列变故导致情绪低落的曾和培。进食结束,宋影庭告辞离去;曾和培仍有些恋恋不舍,亲自送至门口。

回到厅堂坐下,曾和培感慨地说:“小君,你发现没有,文人跟军人确实迥然有别。文人大多只会在和平环境里写些诗文歌赋,缺乏军人特有的那种枕戈坐甲、保境息民的生活经历。在历史上,虽说有东汉时期班超那种投笔从戎、抗击匈奴的文人,但毕竟是凤毛麟角。如今,我亲眼见到大唐骁勇善战的军人宋影庭,明白了大唐的繁荣兴盛,文人的作用固然不能低估,然而大唐的安宁祥和,军人才是真正功不可没啊!须知,任何朝代,若无安宁祥和,妄谈繁荣兴盛。”沈蕙萸不以为意地说:“夫君今日仅仅接触一个军人,就认为军人功劳巨大,等以后接触军人多了,或许就有不一样的印象了。”曾和培不解地问:“小君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呢?”

沈蕙萸说:“还记得我们才到扬州时,你刚刚接触长史楚阳君的心情吗?当时,你看见楚阳君廉洁奉公、帮贫恤弱,是一个真诚质朴的大清官,就以为所有长史都是这般特点,结果发现后面接任的长史任天一却是一个虚伪狡猾的大贪官。不说别的,就说你的义妹史飘薇被人陷害那件事吧。如果任天一没有私下收受大商人牟世峻的好处,又怎会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将史飘薇关进牢狱,过了几个月都不放出来,最后导致史飘薇冤死在牢狱里。说实在的,每次一想到那么有才的史飘薇,居然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任天一的手里,我的心里就特别难受和痛苦。夫君,你要知道,人和人永远是不相同的。”

听到“史飘薇”三个字,曾和培感觉心里骤然一紧,怔怔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史飘薇迷人的音容笑貌。沈蕙萸叹了口气,又说:“唉,算了,史飘薇已不在人世,再想也是无用。其实,我要说的意思是,军人跟其他任何人一样,也是有善有恶、有忠有奸。宋影庭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军人,难道其他军人个个都是这样吗?我看未必。另外,多数军人常年戍边,离妻别子,过得艰苦劳累,即便立下巨大功劳,又能怎样?能够享受安宁生活的,却是那些普通百姓。”沉默片刻,曾和培说:“我明白小君所说的意思。一个国家,对内而言,明君良臣不可缺乏;对外而言,将帅士卒勿要松弛。明君良臣认真治理国家,不贪不腐;将帅士卒忠心保卫国家,不畏不惧。只有这样,普通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沈蕙萸冷笑一声,说:“不贪不腐?那个任天一如果不贪不腐,史飘薇又怎能冤死在牢狱里?平时,我和九儿在城内东逛西逛,也听到了不少传闻。很多人都说,如今的大唐朝廷,连忠心耿耿的宰相张九龄都被赶走了,只知道重用阴险狡诈的李林甫,迟早会出大事的。”曾和培一愣,忙说:“小君真的听见有人这么说吗?”沈蕙萸说:“凡是居住长安之人,哪有不关心朝廷之事的?长安乃京畿重地,皇亲贵戚和文武百官聚集于此,任何风吹草动都会产生巨大影响。比如去年,那个叫文、文什么先的一个朝廷官员,被人诬陷偷窃贡物,关进牢狱不到十日,就自戕而亡了;不久,整个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我和九儿均知道了。”曾和培颇为惊讶,说:“你说的那个朝廷官员叫文启先,是原户部户部司员外郎,被人诬陷偷窃贡物,关进牢狱仅五日,悲愤交加,自戕而亡。刚才宋影庭还向我问起这件事情呢;你和九儿居然也知道?”沈蕙萸不屑地说:“不是我和九儿都知道,而是长安城内的人都知道。当时,我和九儿听说后,一下就想起了同样死在牢狱里的史飘薇。长史任天一是扬州最高官员,史飘薇被任天一害死在牢狱里,无处伸冤,尚有几分理解。可是,长安在天子脚下,依然还有官员被人诬陷致死,说明朝廷里面出现了既贪腐又阴险之人。在扬州时,任天一只顾自己贪腐享受,却将很多事情交给你去办理;目前的长安不也一样吗?那个圣人……”

曾和培担心沈蕙萸越说越无顾忌,急忙打断她的话,说:“小君,我劝你一句吧,以后你和九儿在外面时,只要听见别人提到有关朝廷之事,无论大小,最好都能装着没有听见,不去议论;因为议论的话,传到某些人的耳朵里,或许对我们一家并无好处。”沈蕙萸白了曾和培一眼,不无讽刺地说:“行啊,夫君,以后我和九儿在外面时,只要听见别人提到有关朝廷之事,就赶紧躲得远远的,以免我们二人窃窃私议,不小心说漏了嘴,影响了你这个大才子的辉煌前程。”曾和培看见沈蕙萸有些不高兴了,便说:“小君,我知道你听了我的话,心里会不舒服。你和九儿是我的妻妾,我能害你们吗?长安不比扬州,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议论的。此时,九儿正在厨舍收拾碗盘;等她出来,我还要亲自给她说。”

沈蕙萸想了想,说:“夫君,我也劝你一句吧,长安城这么大,若有空闲,多陪我和九儿去逛逛,说不定这一逛啊,就会碰上一个温柔可爱的才女。才女遇到才子,定然有说不完的话。若是那样,我和九儿将立即知趣地暂避一边,保证不会打扰你们相聊。当然,等你们聊完分开后,我们三人继续闲逛,万一发现有我和九儿喜欢的物品,也还请夫君不吝钱财地买下来啊。”曾和培听沈蕙萸绕来绕去地说了一通话,明白最终目的就是让自己给她俩买些贵重物品,不禁笑了起来,说:“也行,小君和九儿是很长时日没有添置衣裳和饰品了。等会儿,我给你们多拿点钱,你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就不陪你们去城内闲逛了。”一听此话,沈蕙萸惊喜地说:“夫君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大方?真是难得。啊,对了,夫君,你为何不愿陪我们一起去城内闲逛啊?”曾和培笑着说:“你知道我一直不喜欢在城内闲逛,在扬州是这样,在长安也是这样。你和九儿去逛吧,记住我刚才对你说的话就行了。”沈蕙萸忙说:“放心吧,夫君,我一定记住你刚才对我说的话。”

其实,之前沈蕙萸无意间提到的史飘薇,让曾和培一下想到偌大的长安城内有个著名的平康坊,里面设有很多青楼,肯定会有一些类似柳雅萱、史飘薇那样的才女;等有了空闲,自己不妨悄悄去逛一逛,寻乐消遣一番,这才顺水推舟,答应了沈蕙萸提出的给本人和薛九儿买些贵重物品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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