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李瑁成亲(上)
在扬州生活了十年,沈蕙萸眼界大开,早已不是那个没有见过世面、不敢单独出门的胆怯女子了,现又跟随曾和培来到大唐的京城长安,亲眼目睹达官显宦成群、才子佳女如云,心里对富贵的渴望更加强烈。这一日,天气晴朗,沈蕙萸带着薛九儿,一起游逛长安城。
唐朝长安城于隋朝开始兴建,时称大兴城,隋亡唐立,更名为长安城,为隋唐两朝的都城。整座长安城规模宏伟,布局严谨,结构对称,排列整齐。为了体现统一天下、长治久安的愿望,城池在规划过程中涵盖了天人合一的理念,法天象地,帝王为尊,百僚拱侍。长安城由宫城、皇城和外郭城组成。位于北部正中的是宫城,为皇帝和皇族居住之处;宫城南面是皇城,面积比宫城略大,是中央政府机构所在地;宫城和皇城之外是外郭城,为居民区和商业区。外郭城四面各有三个城门,贯通十二个城门的六条大街是全城的交通干道。纵贯南北的朱雀大街是一条标准的中轴线,衔接宫城的承天门、皇城的朱雀门和外郭城的明德门,将长安城分成了东西对称的两部分,东部是万年县,西部是长安县;东、西各有一个商业区,称为东市和西市。城里南北十一条大街、东西十四条大街,把居民住宅区划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一百一十坊,其形状近似一个围棋盘。
东市和西市是唐朝长安城的经济活动中心,也是当时全国工商业贸易中心,同时还是唐朝和其他国家进行经济交流活动的重要场所。这里商贾云集,邸店林立,货物琳琅满目,贸易极为繁荣。东市由于靠近三大内(西内太极宫、东内大明宫、南内兴庆宫),周围坊里大都是皇室贵族和达官显宦的宅第,故市中“四方珍奇,皆所积集”。市场经营的货物多为上等奢侈品,以满足皇室贵族和达官显宦的需求。西市的九个区域四面均为街道,这样每个区域的周边都临街,方便交易。每个区域内还有便于内部通行的小巷道,在有的巷道下面还有砖砌的暗排水道跟大街两侧的水沟相连。西市距离三内较远,周围大都是平民百姓住宅,市场经营的货物多是衣、烛、饼、药等日常生活品。
来到东市,沈蕙萸和薛九儿漫无目的地东逛西遛,看见哪里行人密集,不停往来穿梭,就往哪里走去。过了一阵,薛九儿惊喜地说:“阿姊,原先在扬州时,九儿也听不少人说到长安乃大唐京城,无比繁华,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心里始终觉得扬州才是大唐最繁华的城市。现在,才走了半个时辰,九儿就感到长安真的很大,比扬州繁华多了。”沈蕙萸盯着周围那些女子的漂亮发髻和精美耳饰,说:“长安城内,尤其是这个东市,住着众多的皇亲国戚和王公显贵,家家鸣钟列鼎,眼光又高,需求也强,定然吸引四方无数商贾来此贸易。唉,可惜夫君在长安朝中仅是末位小官,俸禄微薄,所以我们也只能欣赏和羡慕而已,根本不敢心存任何奢望。”薛九儿说:“主君才华出众、能力超群,在扬州时,经常受到长史夸赞。九儿相信,主君如今来到长安,肯定也能很快在朝中脱颖而出;到了那时,俸禄必会增加,阿姊就可以多买些喜欢的物品了。”沈蕙萸撇了撇嘴,说:“九儿,你和你的主君仅认识三年,我和他结婚都十几年了,他是什么性格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你的主君确实能干,以后必会得到升迁,但是不管升到什么官职,对我们都是非常吝啬。在扬州时,只要稍微昂贵点的物品,哪怕我再喜欢,他也不准我买。”
薛九儿不以为意地说:“阿姊,九儿和主君认识三年,觉得主君并非那种吝啬之人,相反还是特别大方的人。阿姊,你不知道,那年扬州发生风雨之灾后,主君在元真观看望灾民时,几乎每日都会悄悄给一些无家可归的灾民送钱,担心灾民不收,就谎称是州府救济的,还再三叮嘱他们保密。当时,九儿父亲推辞不掉,也收了一些钱,对他非常感激。”沈蕙萸大为惊诧,问:“这件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薛九儿抿了抿嘴,脸上略微泛出红晕,犹豫片刻,说:“主君是让九儿陪宿的那日晚上,和九儿聊天时无意间说的。主君说,他很同情那些灾民,尤其是看到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时,心里特别难受,便想帮助他们,还说自己俸禄不多,只能尽些微薄之力。九儿这才恍然大悟,以前经常听别人说,长史是一个很看重脸面和名声的人,为何每日让僚属给灾民送钱,却不让他们说出去。最后,主君还让九儿对你也保密,不让你知道这件事。”沈蕙萸顿时怒上心头,说:“原来你的主君宁愿给那些灾民送钱,也不愿让我买些喜欢的物品,而且还一直瞒着我。”见沈蕙萸生气了,薛九儿忙说:“阿姊,你别生气嘛。那日晚上,主君是感慨九儿的悲惨经历,才无意间说出来的;让九儿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以后找他吵架。”
沈蕙萸依旧怒气难消,说:“你们不想让我知道他给灾民送钱的事,目的就是不想让我买喜欢的物品。哼,今日我偏要买,看他能将我怎样啊?”薛九儿变得胆怯起来,低声地说:“阿姊,你想买什么呀?”沈蕙萸说:“我也不清楚想买什么,反正今日出来逛城,一定要买些喜欢的物品才回去。”薛九儿鼓起勇气,说:“阿姊,你要买喜欢的物品当然可以,九儿别无所求,只是希望回去后,不要再和主君吵架。说实在的,每次你们吵架,九儿心里就很害怕。”看着薛九儿略带哀求的语气,沈蕙萸的怒气不知不觉消了大半,说:“好吧,反正事情都已过去几年了,现在吵架也没任何作用。不要说你听我们吵架很害怕,其实我自己也还累呢。不说了,走,我们到那些珠宝饰品店铺看看。”
二人走到一家外观气派的鲁记珠宝铺门口。此时,客人频繁进出,进去之人开心,出来之人高兴。沈蕙萸注视着店铺里面的陈设,露出惊叹而渴望的目光,说:“九儿,你看这家鲁记珠宝铺生意这么好,我们就去这家看看吧。”薛九儿点了点头,说:“行。这家鲁记珠宝铺装饰得这般豪华,卖的珠宝饰品肯定很贵。”沈蕙萸说:“先不管贵不贵,我们进去再说。”
进去后,二人看见里面摆放的各种珠宝饰品琳琅晶莹、色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有七、八个客人正在认真挑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笑着问:“二位娘子需要什么饰品?”明白这里珠宝饰品售价昂贵,沈蕙萸不免有些心虚,说:“我们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有,就买下。”中年男子说:“鄙人姓鲁,是这家珠宝铺的主人。请二位娘子慢慢挑选,若有需要,直言便是。”沈蕙萸说:“行,我们选一选再说吧。”鲁店主笑了笑,走到旁边招呼其他客人。
沈蕙萸直直地盯着那些迷人的珠宝饰品,恨不得全都买下来,过了一阵,想起什么,扭头一看,见薛九儿站在身后,将脸侧向别处,连看都不看一眼,便好奇地问:“九儿,你怎么不看啊?”薛九儿侧过脸,淡淡地说:“阿姊,你自己看吧,九儿不是很喜欢这些饰品。”沈蕙萸知道薛九儿在想什么,凑近她的耳边,低声地说:“我们只是看看而已,就算不买,也可增长见识。”薛九儿无奈地说:“那,就看看吧。”沈蕙萸指着一件金光闪闪的冠饰,说:“九儿,你看这件冠饰特别漂亮,不知是什么地方制作的?”
薛九儿面无表情地看去,只见那件冠饰极为精致细巧,冠饰主架为两条弯成拱桥弧形的细长金片条,呈十字交叉焊接,焊接处即为冠顶,上面又焊接一个扁形空体金珠,金珠上面顶一口朝上的半球形小金片托;沿小金片托的口沿,焊有六根向四面上空伸展的细金枝条;每根金枝条上又间隔焊有三个小金挂环,每个小金挂环上挂一片小金叶。沈蕙萸边看边兴奋地说:“这件冠饰真可爱,随便带在任何一个女子头上,都是那么迷人,百看不厌;只是不清楚怎么佩带。鲁店主,这件冠饰怎么佩带啊?”
鲁店主走过来,笑着说:“这个简单。娘子请看,这件冠饰主架有一个针眼,可扣附缝联于帽上,然后小金叶就会随人走动或微风吹动而摇摆闪耀。此物是鲜卑人制作的,整个长安都很少见,娘子若是喜欢,不妨买下。”沈蕙萸故作随意地问:“这件冠饰卖多少钱?”鲁店主笑着说:“八贯。”沈蕙萸早有准备,表面不动声色,说:“这么好的冠饰才卖八贯,不贵。鲁店主,我们看看其他饰品再说。”鲁店主说:“娘子请便。”转向别处。沈蕙萸朝薛九儿悄悄地抿嘴一笑,又看向别的饰品。
看着一件件精美的珠宝饰品,沈蕙萸清楚它们售价必定昂贵,也就不再询问鲁店主。薛九儿实在不想看了,轻轻地拉了一下沈蕙萸的衣袖,小声地说:“阿姊,我们还是逛逛其他店铺吧。”并向门口努了努嘴,示意离开这家珠宝铺。沈蕙萸兴致未减,也小声地说:“再看一会儿,看完我们就走。”薛九儿无奈地松开手,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接着,沈蕙萸发现一个檀木架子上悬挂着一个镂空香囊,玲珑剔透,纹饰精美,忍不住说:“好可爱啊!九儿,你也来看一看。”薛九儿反应淡漠,爱看不看地瞄了一眼,说:“阿姊,这里的饰品都很可爱。”沈蕙萸说:“我知道这里的饰品都很可爱,但这个香囊是非同一般的可爱,你来仔细看看吧。”薛九儿不想扫沈蕙萸的兴致,便凑上前,仔细看去,只见整个香囊呈一个球形,钣金成型,通体镂空,上下半球体用以绞链连接,绞链之相对处设有小钩;香囊的球冠和球底均以八处团花为中心,外饶以荷叶忍冬或葡萄忍冬纹组成石榴花结。
看了一会儿,薛九儿也喜欢上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想去触摸,可随即又缩了回来,说:“这么可爱的香囊,九儿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但看不清里面的构造。”沈蕙萸叹道:“是啊,这个香囊太精美了。在扬州时,我听杨碧玥说过这种香囊,并未亲眼看见,今日终于见到,算是开了眼界。里面的构造,我也看不清楚,还是问问店主吧。鲁店主,过来一下。”
鲁店主走过来。沈蕙萸问:“鲁店主,这个香囊叫什么名称?能看看里面的构造吗?”鲁店主笑着说:“当然可以。这个香囊叫镂空花鸟纹银香囊,也叫石榴花结飞鸟葡萄纹银香囊。既然二位娘子喜欢,我就简单介绍一下。”指着香囊,又说:“请看,这个香囊绞链之相对处的小勾,是用来控制球体开合的。”小心翼翼打开上下球体,接着说:“这个香囊绝妙之处便是里面。上半球体内装饰两对相对和相背的瑞鸟,飞翔在石榴花结之间,再配以下半球纹饰上的葡萄,使香囊无论从哪个侧面看去,都显得纹饰形状多变、花鸟呼应和谐、结构疏密相宜。”沈蕙萸边看边问:“这个香囊倘若佩戴身上,一走动时,盛放在香盂里的香灰岂不是会飘散出来?”鲁店主笑着说:“肯定不会。由于球体结构奇特,不管香囊如何翻滚转动,香盂的重心始终都在下面,从而保持香盂永远处于平衡状态,不会使香灰或火星向外飘散。这个镂空花鸟纹银香囊精致小巧,可以随身携带、任意摆放、四处悬挂,用来熏香和熏衣,非常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