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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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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正确,除了尸体上有两种伤痕,一种在生前造成,另外一种在死后两到三小时才形成。”女法医冷冷地说着,指了指尸体的双臂,“死后伤痕呈现条纹状,初步断定为束缚伤,大概率是被捆绑所致。”

叶队长讶然道:“为什么要在做案之后两三个小时再捆绑尸体,凶手这是要干什么?”

依火布都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她终于想通了制造密室的手法,然而能够完成这个手法的人,却远不止一个。她接着说道:“叶队长,我想重点审讯一下约翰家那三兄弟。”

被征用为审讯室的房间内,塞朗坐在叶队长对面,依火布都则在一旁站着,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塞朗不耐烦地抱怨道:“又怎么了?杀我爸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们却一直在这里问东问西不做正事,这是想干什么!”

叶队长已经从依火布都处得悉齐思思的“非常规问话”,也不多作解释,只是说道:“你冷静一点。警察询问你,自有询问你的道理。我现在问你,案发当时,也就是今天下午五点到五点半,你在哪里?”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喝醉了在房间休息。”

“你为什么喝醉?”

“我就喜欢喝酒,犯法吗?”

“也就是说,你故意喝了酒,让人家以为你醉了,然后在这段无人作证的时间溜出房间,杀害了自己的父亲,以此作为你的不在场证明,是吧?”

“我没有!”塞朗高声抗议,“我是真喝醉了,莱克可以作证!”

“莱克当时根本就在晚宴会场,他只是听了你的话,给你做了伪证。”依火布都适时地说道。

“他是后来才去的会场!”塞朗焦急地辩解,依火布都嘴角一扬,他才察觉自己失言。

依火布都双手支着桌面,俯视着他,问道:“你不是说自己醉倒了,不省人事吗?怎么又知道莱克什么时候离开了房间?”

塞朗心虚的移开视线,然而在依火布都强大的压迫感之下,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道出了实情。“我的确是喝醉了,只不过没有到不能下床的程度,可是我真的头疼,想躺下休息一会,莱克便扶着我回房了。到了房间之后,我合上眼休息,可能他以为我睡着了吧,后来就偷偷溜出去了。我从门缝里偷看,却发现他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父亲的睡房!”

“睡房,不是书房?”叶队长皱着眉道。

塞朗肯定莱克是溜进睡房之后,依火布都问道:“你为什么在晚宴前就喝醉了?”

“我跟父亲吵了两句,所以喝闷酒。”塞朗的神情,像是根本不想回忆起这件事,但却不像是撒谎。

“你们为了什么吵架?”叶队长问。

“听说父亲立了遗嘱,我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虽然精神萎靡,可是身体却好得很。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暗病瞒着我们,可是我就问了一句,他却大发雷霆,搞得我脾气也上来了,就跟他吵了两句。”塞朗顿了一顿,补充道:“可能莱克溜进睡房,就是想找那份遗嘱吧。”

“你觉得莱克有可能杀害你父亲吗?”叶队长问道。

“不可能。”塞朗当即回道,“我们虽然不常回家,我爸他……确实脾气古怪,跟我们处不来,但是我们其实都很关心父亲的,不会做出那种事。”

依火布都问道:“那之后呢,你继续跟踪他了吗?他找到遗嘱了吗?”

塞朗摇摇头:“没有。我是说,我没有跟踪莱克。当时我头疼的要命,他从房间出来之后,我就继续睡了……哦对了,在莱克进入睡房之后,我倚在门旁,好像听见了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我当时以为是喝醉酒耳鸣了,也可能真就是听错了。”

“他什么时候出的房间?”叶队长问。

“超过半小时,肯定已经是五点半过后了。”塞朗笃定地答道。

叶队长和依火布都互望一眼,依火布都点点头叶队长把塞朗请出了房间。离开房间之前,塞朗回过头来,对他们说道:“请务必找到凶手。”

依火布都点点头,塞朗叹了一口气离开了,叶队长把下一个询问对象——莱克,请进了房间。

莱克刚坐下,叶队长便单刀直入地问道:“你在死者的房间找到遗嘱了吗?”

莱克一怔,显然没有料到还有人知道这件事,但他随即想通了,于是答道:“没有,我打不开保险柜。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我,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不知道塞朗跟你们说了什么,但是你们肯定已经知道,我和他之间并不能互相作证,所以他也是有杀人的时间的,而且他的杀人动机比我强得多,晚宴之前他才跟父亲大吵过一场。”

依火布都和叶队长一愣,没想到这家伙知道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不成立之后,竟然一下子招出了这么多事情。叶队长刚开始只是想问问遗嘱的内容,好断定这三兄弟中谁更加具备有力的杀人动机,没想到莱克倒先把自己的大哥供了出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依火布都问道:“你在房里找遗嘱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听见奇怪的声音?”

莱克眼珠子转了一下,回忆道:“我发现了那个保险柜之后,正蹲在地上尝试打开它,那个时候书房里好像是发出了一声闷响。声音很低沉,我没太听清楚,而且当时只顾着眼前的保险柜,就没留意。”

询问完毕,叶队长把莱克请了出去,依火布都说道:“难以置信,他竟然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哥哥。”

叶队长耸耸肩:“不过他们两人的口供互相吻合,除非串供,否则他们的不在场证明就都能成立了。”

最后,里昂被带到了房间。里昂年纪最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眼神闪烁,永远在回避与他人的对视,而且双手抓着衣服下摆,显得格外紧张。叶队长和依火布都都拿这种胆怯的小男孩性格没办法。

两人互望一眼,最后还是由依火布都开口问道:“里昂,现在我们知道,约翰老爷是在晚宴开始后的半个小时内被害的,而那段时间,你并没有不在场证明。我不相信你身为这个家的小少爷,在家里游荡竟然会没人注意到。所以,请你坦白地告诉我们,你当时究竟在哪里,干些什么。不然的话,你就要跟我们回警局一趟了。”

听见“回警局”三个字,里昂当即脸色发青,浑身哆嗦。几番思想挣扎之后,他终于说出了实情:“当时……当时我在二楼的休息室里。”

依火布都看过图则,知道二楼的休息室是供仆人们日常作息用的,就在案发现场的书房正下方。可是堂堂一个少爷,躲在仆人们的休息室里干什么?依火布都问道:“为什么要在宴会开始之后去那种地方?”

“我……我……”里昂扭扭捏捏地不想回答,可是看到叶队长鹰隼似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不禁大吃一惊,当即说道:“我和苏菲在房内,我们……我们是恋人。”

依火布都说道:“可是苏菲是有不在场证明的,所有仆人都能互相作证,他们在宴会开始之后都在忙活。”

里昂腼腆地说道:“他们都知道我和苏菲的事,所以也帮着我们打掩护。”

接下来,苏菲也被带到了审讯室,她证实了里昂的不在场证明,依火布都最后问了里昂和苏菲一个问题:“你们在休息室的时候,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或者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苏菲说道:“有,我们在休息室的时候,好像听见楼上传来过一声低沉的闷响。”

现在,三兄弟的不在场证明都被证实了,也就是说在没有同谋的情况下,这三兄弟都不可能是杀害约翰的凶手,调查进入了死胡同。

叶队长问道:“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人拥有作案时间?”

“倒是有那么几个,不过我觉得他们不会是凶手。”依火布都心不在焉地说道。

“我还是找他们来问问吧。”叶队长说着,让人按照依火布都的调查结果,去找那几个中途离开会场的人员问话,依火布都却离开了审讯室。

她在走廊处来回游走,思潮起伏。她始终想不通一件事,那就是凶手用什么办法实施他那种制造密室的手段。她已经知道了手法,可是这个手法却又是难以实施的。她心不在焉地走着,几乎撞到从拐角处转出的白色身影,那个白色身影冷冷地站在她身前,盯着她茫然的表情,脸上毫无起伏。

“黄主任,你到底来这里干什么?”依火布都很不喜欢她那种冷然的神态,不禁气恼。

“除了来看你出洋相?”女法医语带讽刺地反问。

“黄殷,你……”

“我从死者身体上发现了些情况,准确报告要回去解剖过后才能确定,不过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死者不止在死后被捆绑过,还曾受过二次伤害。跟第一次一样,是从高空坠落的重伤。”依火布都还未发作,黄殷便打断了她的话。

依火布都没好气地说道:“我知道,这跟密室的手法有关,我想不通的是,凶手要怎么……”忽然,她定住了,像一根钉在地板上的钉子,那种恍然的眼神让黄殷感觉她的思绪已经飘向了无尽的远方。就在黄殷满腹狐疑之际,她忽然问道:“今天是圣诞节,对吧?”

黄殷愕然道:“这有什么关系?”

依火布都激动地说:“大有关系!这该死的白霜凝,她早就知道!”说罢,她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套上了之前穿着的冲锋衣,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跑到了书房上方的小阁楼。

黄殷一直跟在她身后,眼见她来到阁楼,打开天窗准备爬出去,忍不住问道:“你想干什么?你想通了什么事?”

依火布都没有回答她,只是脱掉鞋子扔向她,并说道:“帮我拿着。”

黄殷心里已经骂了十七八遍娘,可是表情却仍旧冷漠,只是大声质问,可是依火布都根本懒得回答她。她一脚踏在铺满钢面的屋顶上,一阵温热的触感传来,让她的脚不至于在这寒风中冻僵。她一步一步缓缓爬到巨大的烟囱旁,扶着烟囱站了起来,向里面探头看去,口中喃喃自语:“确实可以,确实可以。”

然后她又爬回小阁楼内,黄殷迫不及待地向她说教:“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竟然还光着脚出去!你……”

依火布都毫不理会,只是接过鞋子穿上,又去寻找那几个曾经让她崴到脚的小洞。她俯下身子,在地板上抚摸着那几个孔洞,仿佛抚摸着珍贵的珠宝。她说道:“没错,就是这样。这么说来,凶手一定是知道那个计划的。他会把这个计划告诉哪一个人呢?可是他们谁都无法单独完成,除非……”顿了一顿,依火布都像个精神病人似地忽然狂叫一声,继续说道:“当然,当然是他!只有他能够做到,当年他们就习惯了这种事。可是他的不在场证明……噢该死的,当然,他们能给她作伪证,她自然也能给他作伪证。我怎么会没发现这个漏洞,真是笨死了。”她发疯似地自言自语,最后还不忘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她兴奋地站直了身子,脱下外套大大地伸展了一下身子,一转头却看见黄殷冷冷地站在她背后,依火布都这才想起原来她也在。黄殷问道:“你已经解开这次的案件了,对吧?”

依火布都点点头:“是的,可是现在还有两个问题。第一,是动机。为什么要杀他?如果我的推理没错,那么这个犯人有的是机会杀死死者,为什么等到今天?是什么触动了他的神经,让他选择在今天众目睽睽之下犯案?其二,是证据。这个证据……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烧成灰烬了。我只是从间接证据和环境证供中推理出了全过程,可是没有人证物证,他还是可以搪塞过去。”

黄殷问:“到底谁是凶手?”

依火布都把自己的推理全都告诉了她,黄殷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真如你所言,那么这个作案的时间点的确有点儿奇怪。我是说,他真的有着充分的作案时间,为什么偏偏选择今天?难道是死者最近有些什么举动,刺激到了他吗?”

依火布都回想了一下所有人的证言,然后说道:“约翰叔叔最近立了遗嘱。根据他身边的人所说,多年来他一直郁郁寡欢,情绪低落,最近这种情绪更加显著,甚至到了觉得自己随时会死的程度。”

黄殷当即反驳道:“不可能。如果犯案手法真如你所说,那么他就不可能抑郁。一个以为自己将要死去的悲观者,会做那样的事情吗?”

黄殷的话犹如风掣雷行,将依火布都心底的疑云完全驱散。她仿如被雷劈了一样浑身一颤,说道:“或许这就是动机!他不想死了,抑郁症没有要了他的命,然而凶手却反倒因为这件事,所以要亲自动手杀了他!”

黄殷示意依火布都冷静下来,并说道:“这可以算是表面动机,可是原始动机呢?为什么凶手非要让死者陷于愧疚当中?为什么死者想通了,他反而不满意了?”

依火布都思索了一下,拿出了手机拨通了齐思思的电话:“思思,我需要你帮个忙,在宾客中找到年纪较大的人,打听一下当年在大雪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对,就是月光夫人不幸身亡的那次意外,好的,等你消息。”

黄殷奇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依火布都反问:“试想一下,如果是你,为什么要跟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在一起生活?有什么原因,能让你容忍他这么久,却在他终于放下心中的伤痛之后顿起杀心?”

黄殷仔细地品味着依火布都的说法,然后答道:“除非我想亲眼看着他受苦?”

“正是。”依火布都说着,离开了阁楼,“现在,在思思套出有用的情报之前,我们先去核实一下苏菲的证词,检验一下我的猜想是否正确。”

苏菲的证词的确存在漏洞——或者说前后矛盾,这个矛盾在最初出现的时候甚至连依火布都都没有注意到,可是现在有了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凶手终于有了充足的作案时间。她与黄殷来到书房门前,正好这个时候思思也到了。

刚碰面,思思便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猜我从谁那里知道了当年的事情?”

黄殷冷冷地道:“不猜。”

依火布都用手肘捅了她一下,说道:“某个上了年纪的老绅士?”

思思说道:“是洛可可家那三姐妹!你们能相信吗?原来她们当年也在那家旅馆里面。她们曾经说过约翰夫人想给她们定亲的事情,就发生在旅馆之内!当时洛可可家族、月光夫人和约翰一家人全都在场!”

黄殷说道:“也就是说,月光夫人是光明正大的小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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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还在当天意外去世了。”依火布都说道,“意外发生时的情况呢?”

思思摇摇头:“当时他们是在本市著名的‘浮云峰’大雪山上度假,发生意外那天,确实是月光夫人提议去滑雪的,可是当时风雪太大,除了约翰和乔治,其他人都没有参与,也没有其他人真正知道发生了什么。洛可可三姐妹也都是听他们说的。”

“据他们所说,约翰叔叔当时并未带着护目镜,后来还因此得了短暂雪盲症。”依火布都若有所思地问道:“黄主任,据你所知,雪盲症会不会引发色盲症?”

“你假设的这个症状极其罕见,至少我自身未曾接触过。”黄殷解释道,“然而雪盲症是炎症,理论上——纯理论上,如果处理不当,的确可能引起严重的眼疾,包括色盲。”

依火布都双手叉腰,静默了好一会儿。她已经想通了所有关节,是时候让这场悲剧落下帷幕了。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她对黄殷说道:“能否帮忙查一下约翰叔叔生前的医疗记录,尤其是‘雪山事件’发生之前的眼病记录?”

“这样不合规矩。”黄殷冷冷地说道,然而顿了一顿之后,她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是为了抓住凶手,找出真相的话,我想我还有些关系。”说罢,便走到角落处掏出了手机,联系自己的朋友。

“真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呢。”思思说道。

依火布都说道:“是啊,我永远和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合不来。”

思思哑然失笑:“说什么呢,你们刚才明明一拍即合好不好。”

依火布都一愣:“谁?”

黄殷收起手机走了过来,说道:“有人在查了,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三人一起进入了书房,依火布都环顾着房间里曾经让她大惑不解的奇妙布置,不禁苦笑一声,拿出手机拨通了叶队长的号码:“队长,请把约翰家三兄弟,还有管家乔治带到书房这边来,我要告诉他们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叶队长便带着人来了,苏菲也跟着来了。虽然她跟在管家身后,不过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其实她是陪着里昂过来的。齐思思不知为何也跟在后面,看来叶队长已经默许了她对这次的事件进行采访以及事后报导。所有人进入房间,依火布都靠在那张面对墙壁的桌子前,开始解构整个案子的详细经过。

“首先,这个案子最诡异的地方在于,它是一个密室杀人案。这个房间严格来说并不是密室,因为它有一个通道与外界连接,可是这个通道铺满钢面,根本无法供人进出,所以在我的心里,就形成了一个心理密室。不过后来,我们的法医给出了专业的意见,消解了我的疑惑,我想通了。烟囱,并不是供凶手出入的地方,而是供死者出入的地方。在这个时候,可以排除通过烟囱弃尸的可能性,因为约翰叔叔巨大的体型和笨重的穿着,根本不可能扛着他招摇过市,再结合他的死因,就可以断定,约翰老爷是在烟囱里摔死的。

很荒谬,是的,一开始我也这么想。毕竟谁会爬到房顶去,然后从烟囱内摔下来摔死呢?这绝不是意外,但又不可能是约翰叔叔自己跟着凶手爬上屋顶去的——毕竟没人看见他走出过房间,也没人会在这么特别的地方跟人会面。

后来,我忽然想起,原来今天是圣诞节,然后所有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这起案子之所以这么困难,线索如此零碎,过程如此诡异,是因为所有涉及到案件的人,都向我隐瞒了一些事情……包括死者自己。

当时我们知道,案发时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一共有十三个人。经过查证,这三兄弟在案发时其实都有不在场证明,不过为了遮掩自己的丑态,而向我们隐瞒。约翰老爷摔死在烟囱里的时候,他们一个在约翰老爷的睡房内意图窃取文件,一个在自己的房间里偷窥着走廊,注视着这位兄弟的举动,另外一个在二楼休息室里,与女仆偷情……或许算不上偷情,他们都是独身的年轻人。总而言之,在这奇妙的巧合之下,他们身处三个不同的地点,正好把案发现场的书房包围了起来,而在同一时间,他们都听到了凶手作案时发出的声响——那一声闷响,那就是约翰老爷摔死在壁炉里的声音。”

说到这里,依火布都注意到三兄弟露出痛苦的表情。塞朗紧咬着牙关,眼里仿佛要冒出火来,明显是在责怪自己;莱克则冒着冷汗,紧紧攥住拳头,倒像是做贼心虚;里昂痛苦地抱着头蹲下,眼泪不停地流,苏菲在一旁抱着他,温柔地抚慰着他。依火布都看在眼里,原以为自己会难过,可是出乎意料地,她只感觉到愤怒,对这些迟到的、徒劳无功的悔恨情绪的愤怒。

她没有理会他们,转而继续说道:“其余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十个人,都是宴会上的宾客,是约翰老爷的旧友,或者他旧友的后辈。这里就出现了另一个奇妙的巧合,他们都曾离开十分钟以上,而理由竟然完全一样,也都同样不合理。鉴于这个杀人手法需要分两次完成,所以不排除即便是过了案发时间再离开的宾客,也有参与作案的嫌疑,可是我还是不相信他们是团伙作案,这不大现实,所以我还是集中在单独作案的可能性上。可是会是谁呢?除了他们之外,谁都没有作案时间了。而正当我被困在这个逻辑怪圈里的时候,矛盾点却不期然地出现了。

你们看,事情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只要是参加了晚宴的仆人,就一定有不在场证明,因为他们互相证明。可是就在我们审讯里昂的时候,却发现苏菲并没有在场。虽然她的确不是凶手,但是她真正的不在场证明是由里昂提供的,所以之前由其他仆人提供的证词就变得不可信了,而由此,被她的证言所证实的不在场证明也就同样变得不可信了。

我当时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可是我后来想起,她本应是跟你一起煮好咖啡送过去给约翰叔叔的。可是里昂一直没有在宴会上出现,也就是说,几乎整个晚宴的时间,苏菲跟他都待在一起。那么,她为你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也就不成立了。对吧,管家?”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向乔治看去,每个人的眼神里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疑惑。乔治镇定自若,双手一摊:“我知道说谎不对,不过三少爷和苏菲两情相悦,既然他们不愿意把实情说出来,我便配合一下,反正这跟案子本身关系不大。”

“关系大了。”依火布都继续说道。

“我刚才说过,这个手法,必须分为两次完成。第一次,是让约翰叔叔摔下来致死,第二次,则是把他的尸体挪到房间正中央。这就是最大的难题。我第一次进入犯罪现场的时候,也难以想象,约翰叔叔怎么能摔死在房间正中央。而这个谜题,法医小姐帮我解开了。”说着,依火布都从思思手里拿过小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一个胶卷盒,并把里面未曾用到的胶卷抽出来,一圈一圈地缠绕在盒子上。“现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使用这种摄影器材了,不过,人还是念旧的好。”

说罢,依火布都抽出一格胶卷,然后任由胶卷盒向下滚动,直至胶卷快要被抽尽,就在胶卷盒将要掉在地上的前一刻,依火布都把胶卷用力一抽,胶卷盒被胶卷的作用力甩了出去,一直向前滚着,滚到了乔治的脚边。

“这就是尸身上第二次造成的损伤。”黄殷喃喃自语。

“是的,凶手之所以要第二次伤害尸体,就是为了把捆绑好的尸体从烟囱扔下,并从壁炉口甩出去。当然,尸体并不如圆柱形的胶卷盒那么容易滚动,但是毕竟只是离开壁炉口几个翻身的距离而已。这件事情,需要极强的体力和对时机的完美把控,而你们从前是军旅出身,而且是攀山等极限运动的爱好者,自然具备这样的身体素质。”

“这是个异想天开的臆想。”乔治耸耸肩,“更何况,即便犯案手法正如你所说,可你也无法解释,凶手要怎么在老爷身上套上绳索?他可是一直没离开过书房的,而且房间里也没有别人。”

“所以我说约翰叔叔有事情瞒着我。这个房间里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所以结论是——绳索是他自己套上去的。”依火布都说着,乔治又想说些什么,却被依火布都阻止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为什么他要在自己身上套绳索,来帮助凶手完成杀人计划?很简单,因为约翰老爷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管家在密谋杀害自己。他只是纯粹为了自己的计划——这个圣诞节的惊喜计划。他要装扮成圣诞老人,消失在自己封闭的书房里,然后出现在一个出其不意的地方,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荒谬。”乔治哈哈大笑,“简直荒诞不经,荒谬绝伦。老爷要装成圣诞老人?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就算他想这样做,为什么要用如此危险的方式?只要他一句话,所有仆人都会为他打掩护,为什么他要不顾自身危险爬上房顶?而且,你看看他身穿的衣服,像是个圣诞老人吗?你该不会要说我连衣服都帮他换了吧!”

其他人也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投向依火布都,依火布都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他要蒙骗的对象包括仆人们在内,那就说得通了。你把这件事情形容得很危险,其实不尽然。我也亲自到房顶上去过,只要做好充足准备,几乎不会发生意外。而对于专业的攀岩人士来说,这更加是轻而易举。问题只是,他不能大张旗鼓地在壁炉里装上梯子,所以,他想到了老办法——绳索。在阁楼内那两个让我崴到脚的小孔,是岩钉留下的痕迹。你们把绳子从烟囱延伸出去,从天窗进入阁楼,以岩钉固定好,这样,约翰叔叔就能自行爬上来了。然而,你却在上边做了手脚。

你先将特定长度的绳索固定好,让约翰叔叔能够借由绳索爬上来,然后又在第一颗岩钉后面留出一段足够长的绳索,用另一颗岩钉固定好。然后,作为唯一一个知情人,你本应接应约翰叔叔,你很清楚约翰叔叔会在什么时候爬上来,而等他爬升到足够的高度时,你便拔掉了第一颗岩钉,让约翰叔叔摔死了。以你的体格,拔一颗钉子,加上来回跑四层楼,五分钟绰绰有余。你就是在‘跟老板谈加薪问题’的时候完成这一手法的吧。那个时候宴会刚开始,仆人们按照预演好的流程送上准备好的餐点,这一小段时间,你不需要在场指挥,也没有人留意到你不在场。

至于服装,你没有帮他替换,你只是拿掉了帽子和长靴,这也就是为什么死者会身穿如此怪异的服装死去的原因。这是……这整场悲剧的关键部分。”

“那你是说,老爷穿着这样颜色的衣服去扮演圣诞老人吗?”乔治说着,不禁又开始轻蔑地扬起嘴角。

这时候,黄殷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接收到了一条信息。她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递给依火布都。依火布都看见屏幕上显示着她请求黄殷调查的信息的回馈结果,不禁悲从中来。她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以致于其他人都以为她被乔治驳倒了,无言以对。

终于,依火布都深呼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帽子、靴子、绳索,大概都已经在‘煮咖啡’的时候烧掉了,岩钉也用消毒水一类的彻底清洗过了吧?你是直接拿厨房里准备好的咖啡过去找苏菲的。即便现在进行地毯式排查,也顶多只能找到一些烧得难以辨认的残渣而已吧。本来,我能以唯一拥有犯罪时间的事实逮捕你,可是不知为何,宴会上竟然有多达十人同时没有不在场证明,所以,这些环境证供也都没用了。”乔治刚想说话,依火布都再一次阻止了他,“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我们会先出去,让你在这里好好准备一下,半个小时后,我们会再回来。到时候,希望你能主动认罪,不然的话,我会让你认罪的。”说罢竟不顾众人瞠目,径直走出了房间。

叶队长追着她跑出来,质问道:“你搞什么鬼?”

依火布都说道:“给他一个自首的机会。”

叶队长崩溃道:“你怎么知道他就会自首!”

依火布都说道:“叶队长,放心,即便他不肯认罪,我也有办法让他开口,只是……我想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希望他在那个房间里,能发现自己犯下了何等无法弥补的大错。”

叶队长盯着依火布都好一阵子,终究拗不过她,便派了两名警员看守着房间,只留下乔治一个人在里面,其余的人跟随依火布都来到一楼大厅。这时候,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的白霜凝忽然出现,坐到了齐思思身旁。

她问道:“案子破了?”

“算是破了吧。”齐思思说着,转向依火布都,问道:“你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就是!”塞朗破口大骂,“明明知道那老家伙就是杀害父亲的凶手,怎么还不把他抓到警局去严加看管,让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万一跑了怎么办!”

“跑不了的!”叶队长心烦意乱地反驳道,“我们的警员尽忠职守,坚守岗位,他逃不了。不过……依火,虽然你我老交情了,别忘记你能复职也是我从中斡旋,我一直坚信你是个好警察。不过这件事,我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依火布都说道:“当然,我会跟你们解释清楚的。我不是要放他一马,只是这件案子,从一开始就是由误会造成的,我觉得应该给他一个反思的机会。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约翰叔叔的书房有什么特别的?”

“陈设特别乱。”黄殷说道。

“还特别冷呢。”齐思思说道,“我穿着这件礼服进入那个书房,都几乎忍不住打寒颤。”

塞朗扶额道:“我的天,这有什么关系?”

“多年前,发生在月光夫人身上的惨案,我后来知道,是发生在‘浮云峰’上,那是我市著名的景点,即便没有亲身去过,你们也应该知道。那里最出名的,是‘三仙拜月’,即是三座错落有致的山头坐落远处,山峰朝着月光的方向微微倾斜。而在三座山头后方,便是浮云峰的滑雪场和旅馆所在地。”依火布都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房间内三个高低不一的书架,和它们奇怪的摆放位置,代表了‘三仙拜月’;面向墙壁的书桌,是当年他们入住的旅馆;暗灰色的地毯,暗示厚厚的积雪;经常调到极低的温度,是为了找回当年在雪山上的那种感觉。约翰叔叔并不是在里面读书,他是在回忆,回忆当天的一点一滴。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他还是没有从阴影里走出来。”

所有人都沉默了,约翰家三兄弟不禁低下了头。他们本应是最熟悉这个家的人,可是在这一刻之前,他们根本没想过,原来父亲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活在愧疚和自责当中。

叶队长开口打破沉默:“可是这跟乔治有什么关系?”

依火布都说道:“那一天,月光夫人发生意外,然而在搜救过程中,乔治却发现约翰叔叔没有带着护目镜。我若没猜错,他以为这是因为约翰叔叔是故意没有营救月光夫人的。当时,约翰叔叔的原配夫人也在雪山上,而且因为儿女订亲的事情和他大吵了一架,所以在发生意外的时候,乔治便认为约翰是抓住了机会,甩掉了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

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约翰叔叔不带护目镜,是因为他的色感出现了问题,在一片大风雪之中,他根本无法透过滑雪镜找到月光夫人,所以他才把眼镜摘了下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会身穿灰色衣服死去的原因。

今天的计划,只有他和乔治两个人知道,他又常年不出门,需要的装扮服饰自然由乔治购买,可是他不知道,乔治买给他的根本不是红色的衣服,而是深灰色。乔治想出这个计划,想必也是有一个很深层的原因——他希望约翰如当日月光夫人一般死去。让他摔死在一片寒冷的、灰色的寂静之中。”

“慢着。”黄殷打断她道,“如果他早知道死者是色盲,就不应该误会死者是刻意不戴护目镜、刻意不去营救月光夫人才对。”

“这就是这个悲剧的关键点。”依火布都解释道,“他之前并不知道约翰叔叔是色盲。他说过,约翰叔叔在部队里百步穿杨,根本不可能看不见雪地里的鲜红衣服,足证他当时根本不知道。他是后来自己慢慢发现的,可是他并没有联想到之前的意外,他可能只是误会,以为约翰叔叔因为摘了护目镜而导致雪盲症,其后又引发色盲症。”

这样一场悲剧,竟只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引发,如果他们可以互相敞开胸怀,好好沟通,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样朋友相残的地步?

白霜凝问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等到今天,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杀人?他是凶手最亲近的人,下毒杀人假装病发是最好的,反正约翰叔叔也以为自己有病。就算他注重仪式感,真像你所说要让约翰叔叔死在这个情景里面,以求赎罪好了,可是为什么非得在今天,众目睽睽之下?”

“他搬到这里来是为了照顾约翰叔叔,可是我猜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因为他要看着死者饱受折磨。”黄殷接了下去。

依火布都点点头:“他知道约翰叔叔每一天都活在愧疚之中,心如刀绞,所以一直没有杀他。可是到最近,不知怎的,以为自己得了重病之后,他竟然反倒释怀了,还大摆筵席,准备了‘圣诞老人’这样的活动,可能乔治以为,约翰叔叔终于放下了心结,不再需要每天强忍痛苦,所以才下了决断吧。”

顿了一顿,她又说道:“事实是,约翰老爷一直以来就是色盲,我们已经查到了他的医疗记录。只要我把这个真相告诉乔治,他就会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从而认罪……他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可是,我还是想让他在那个刻意布置的房间里,自己想明白,原来是自己一直错怪了多年的老朋友。就当是对这个老人家最后的宽恕吧。”

“他真的不再痛苦了吗?”塞朗小心翼翼地问道,“父亲他,真的释怀了吗?”

依火布都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早知道,当时就不应该跟约翰夫人当面闹翻的。”不知何时来到的萝丝说道。

同样不知何时来到的齐雅却不以为然:“倒不尽然。你看看这酒鬼,要是当时不坚决反对,今天该悔恨到想杀人的就该是我了。”

“欸你这死女人,你以为我很稀罕吗?谁是酒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喝酒了!”塞朗嚷嚷道。

两人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洛可可家另外两姐妹从中调停,莱克心不在焉地往楼上直瞄,里昂与苏菲十指紧扣,看着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眼里流露出甜蜜的幸福。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灯火阑珊的大厅里,气温也开始暖了起来,可是依火布都还是心神不定。

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谜题也没有完全解开。那十个离开宴会的人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他们,她就能当场逮捕乔治,难道那个黑衣女人是故意的?然而除了这一件事,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她有参与其中。她到底是谁?还有就是白霜凝,她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巧合吗?

想到这里,她不禁向白霜凝望去,只见她心不在焉地在对着手机窃窃私语。依火布都忍不住向她搭话:“你今天倒是乖巧得很。”

“我哪一天不乖巧了?”白霜凝头也不抬地做了个鬼脸。

“手机让我看一下。”依火布都说着,站了起来。

“私人物品,恕不外借。”白霜凝连忙收回了手。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其中一个原本在三楼守着书房房门的警察急匆匆地跑下楼来冲进大厅,喊道:“叶队长,不好了,那嫌疑人,他……他自杀了!”

众人冲上三楼,来到房外,可惜已经太迟。另外一名负责看门的警员正在对乔治进行全力抢救,可是任谁看见那触目惊心的血迹,都能立刻明白,他已经无力回天了。依火布都走到书桌旁,看着血迹斑斑的桌角,心中一阵酸楚。她呆呆地站在那里,几乎绊倒了跑来凑热闹的白霜凝,直至叶队长拉开了她,让黄殷进行尸检。可是这一次,毫无疑问,就是自杀。

一个误解,夺去了两条生命。

今晚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大多是社会名流,在查清楚真相以后,大多数人都选择直接离开。虽然半山的大桥崩塌了,可是私人飞机在他们中间也并不罕见。在这偌大的城堡里,只剩下一片凄楚的冷清。而在这一片冷清当中,一个人正在月光之下翩然起舞。

她的肤色本已苍白,在黑色礼裙的衬托下更显清冷,如果说白霜凝是冬天的霜雪,那么她便是月亮的芳华。冰雪终有消融的一天,可月亮却始终孤高地悬在天上,亘古不变。她很开心,因为她的计划成功了;她很不开心,因为她的委托人被杀了。无论开不开心,她都喜欢在月光下跳舞。

这是一个带阳台的房间,是委托人刻意给她安排的,因为他知道,她喜欢看月亮。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很不礼貌地直接打开了。进来的人是她的妹妹。她从来没有喜欢过这个妹妹。

“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引开那十个男人的?”白霜凝问。

“除了父亲,天下男人不都一个样吗?”她冷冷地反问。

“厉害厉害。天衣无缝的计划,连原本能当场定罪的环境证供,都被你搅和了。”白霜凝故意酸酸地说道。

“那个红衣女子是何人?”白月雫自顾自地问道。

“柳日升,警察,我之前跟她交手过一次,几乎被她抓到。之前停过职,听说现在复职了,调到了那个‘非无用情报调查组’。或许你会对她的另一个名字更加感兴趣——依火布都。”白霜凝说道。

“依火布都”这四个字传进白月雫的耳中,使她不易察觉地动摇了一下,然而她的舞蹈依然行云流水般流畅。她问:“父亲派你来的?”

白霜凝很不喜欢她不断地问问题,像是审问犯人似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是的。约翰叔叔是父亲的故交,你应该知道,却还是接下了这个委托,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我们接受委托,什么时候开始过问对方的目标与身份了?”白月雫嘴上满不在乎地说着,然而动作却停了下来。顿了一顿之后,她问道:“父亲……怪我吗?”

“怪你就不让你行动了。”白霜凝撇撇嘴,“父亲明知道你要杀他的朋友,却还是任由你去做,只是派我来为他朋友报仇。若换了是我,肯定被他狠狠教训一顿,父亲还是偏爱着你。”

听到这句话,白月雫眼里多了一点笑意,却连嘴角都没有上扬一下。她继续问道:“你没在手机上留下指纹吧?”

“我像是这么不专业的吗?”白霜凝说着,扬了一下带着白丝手套的双手,“神不知鬼不觉顺走两台手机,一个自己用,一个偷偷放进管家衣袋里,语音转文字输入,发现尸体时再趁乱回收,删除记录,那两个人连手机离开过自己都不会发现。警察连毛都不会找到一条。”

“你是父亲调教出来的,当然专业。”白月雫说着,向门口走去。“不过我真好奇,你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能让他愧疚到自寻短见。”

“也就是大侦探说的那些话呗,再加上一些适当的修辞手法……毕竟,你也知道,我是父亲调教出来的嘛。”白霜凝耸耸肩,“走啦?不顺道载我一程?”

“有个富家子弟请我上他的私人飞机,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三人行?我可以让你见识一下,我是怎么诱拐那些男人的。”白月雫的语气依然毫无起伏,让人不知道她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白霜凝吐舌道:“算了,别算上我。”

白月雫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见见那个红衣女子。我的计划从不出错,可是她却差点抓到了我的委托人,她不能留。”

“别动她!”白霜凝急道。

白月雫闻言,停下了开门的动作,缓缓转过身来,静静地盯着白霜凝。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冷笑一声:“看来我的好妹妹交到了新朋友。”然后又忽然以低沉得让人毛骨悚然的声调说道:“你没忘记,我们‘策划者’与他们这些‘破局者’从来都是对立的,对吧?”

“谁知道呢。”白霜凝说道,“从前,我也是这样想。可是我最近发现,这两种人虽然对立,却也双生。毕竟,没有人设局,又何来破局?没有人破局,那煞费苦心地设局又有何意义?直接把人杀了岂不简单。”

白月雫双眼忽然射出冰冷的寒光,仿佛在这沉寂的夜空之下,忽然又升起了两个月亮。她冷冷地说道:“刚刚这句话,许就要了你的命。”

她说得如此平和,毫无起伏,然而在那波澜不惊的表面之下,却是狂乱汹涌的杀意。这杀意连白霜凝都不寒而栗。她当即摇着双手,说道:“别那么较真,我就是说说而已,姐姐,你别当真!”

白月雫收敛了目光,转过身去准备离开,白霜凝却又说道:“可是我让你别动依火布都,确实是认真的,毕竟,她可是依火依兰的女儿,动了她,就是动了那个女人。”

此言一出,连孤高绝世的白月雫都不禁悚然动容。她停下了开门的动作,放在门把上的手久久不能松开。白霜凝接着说道:“依火布都并不足惧,然而如果惊动了那头母狮,你我可就大祸临头了,而最重要的是,若是真逼得依火依兰出手,父亲会很不高兴的。”

静默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白月雫只是冷哼一声,走出了房间。

天空终于放晴,又是一个远行的好日子,依火布都站在古堡的大门外,仰望晴空。她在等待着警方的直升机,毕竟桥断了,又不是人人都有私人飞机。

这个时候,古堡的门在她身后轰然洞开,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只听一个女声说道:“有什么关系嘛,你个小气鬼。你的飞机那么大,又不是坐不下多几个人,捎一下我们三个怎么了。要不是临时出了意外,我还不屑求你!”

另外一个男声说道:“第一,现在就是出了意外,你才要来求我;第二,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给我注意你的态度,我能捎上你,不代表我就必须捎上你;第三,我没说不带你们三姐妹,我就是单单不带你,你能奈我何啊。”

塞朗和齐雅就这样不断地你呛我一句、我白你一眼地出了大门,妮可和萝丝两位妹妹就这样在后面微笑着跟随他们的步伐。她们已经懒得劝解这对冤家了,她们甚至已经预见到,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很可能都得习惯这样的争吵声不绝于耳了。

至于塞朗,虽然嘴上说着不情愿,可是等直升机到达时,他还是让洛可可家三姐妹先上去了。一边等她们登机,一边还在吵吵:“齐雅你快点,别堵着舱门……别管你那只臭鞋子了,破了我再给你买一双,别耽误本少爷的宝贵时间。”

齐雅也不甘示弱地回呛道:“不就是经营个世界五百强的企业吗,厉害死你了。你时间宝贵?你时间宝贵个屁!”

众人苦笑着目送他们离开,齐思思忍不住吐槽道:“你能想到吗?塞朗竟然是三个儿子当中最有钱、最事业有成的。”

“的确,世事难料。”依火布都不无感慨地说道,“我一开始最瞧不上眼的,竟然是最能干、对女孩子最好的,我以为最谦恭有礼的,却是个鬼祟龌龊、出卖兄弟的小人。你说他有什么动机要去偷遗嘱?那遗嘱不是早晚会公布的吗?他虽然不及塞朗富有,却也是个事业有成的总裁,别人的钱对他来说就真的如此重要?”

站在一旁的齐思思和黄殷都没有说话,白霜凝却说道:“那遗嘱里不只有钱,还有父亲对儿子的偏爱。哪个当儿女的,不想成为父母的例外呢?”

“你怎么还在这?”依火布都问道。

“你能不能有点爱心同情心啊,我可是残障人士,你们警方既然可以动用救援直升机,那送送我怎么了?”白霜凝说着,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依火布都,“而且,我觉得这次我们配合得挺好的。”

“我才没有和你配合。”依火布都退后一步,拍着肩膀说道。随即又想起她们两人在书房里讨论作案手法的情景,不禁嘟囔起来:“该死的,我好像还真跟她配合了一下,这感觉真奇怪!”

这时候,莱克也走了出来。他跟依火布都擦身而过,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多看一眼,只是急匆匆地走到自己的直升机旁,一言不发地登机离开了。

现在古堡门前,只剩下四位女士和叶队长等一众警务人员了,这时候,里昂和苏菲携手走出了古堡大门。齐思思看见他们恩恩爱爱的模样,不禁八卦起来:“三少爷,怎么没看见你的私人飞机,你不走吗?”

“我恐怕还得留下来一段时日,处理好古堡的事务。”里昂说着,发现众人一头雾水,便笑着解释道:“我们三兄弟昨晚已经看过了父亲的遗嘱,他把古堡和一切财产都留给了我,而且……”说着,他又深情看了一眼身旁的苏菲,“他还特别给我留下了一句话,无论我喜欢任何人,他都无条件地支持我。”

齐思思发出花痴的感叹,黄殷则罕见地参与讨论:“约翰很可能就是察觉到了这件事,从而治愈了自己……看来,他最偏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了。”

头顶上空,铁翼盘旋,轰鸣声渐渐逼近,警方的搜救直升机到了,众人陆续登机。在踏进舱门之前,依火布都回头望着那幢充满异国情调的古堡,喃喃自语:“约翰叔叔偏爱的,是月光夫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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