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黄雀之计

听了瞿振渝的论点，张学良疑惑地摇摇头，“什么形式，怎么打赢？”

瞿振渝也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起步来，手臂也开始随语言挥舞，显现出一个前共和国干部在大会上挥洒自如的风范。

“现代的战争，不会在像上次世界大战那样，是敌我双方局限在一个地域，一个方面上的会战，只靠几次大的战役就能灭国取胜。未来的战争是立体的、全面地战争。战争的方式不再局限于平面和点线，而是在更广大的天空、陆地、海洋进行争斗，因为现今技术和机械的发展已经能够支持人类征战更广大的战场。战争的范围也从单纯的军事斗争向着经济、科技、舆论、社会等多方面扩展开来，成了双方比拼国力，比拼技术、比拼意志力的较量。日本虽强，强在军事。中国虽弱，但国土广阔，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战争的潜力要强过日本。如果日本被拖入持久的战争，将导致他的经济崩溃，国力耗尽，最终被中国战胜。”

“放眼在全国抗战，在初期，我们必然因为军力的落后，丢失一部分领土。但这是必要的战争成本，我们不得不付出。但如果日军身后到处都是战火，他得不到以战养战的资源，就只能消耗他的存底。总有一天，他就会被中国战场拖垮、拖死。没有了经济基础，他还怎么和中国打总体战。战胜中国，那是痴心妄想！”

瞿振渝开了外挂，把今后的战争特点和内容提前告诉了张学良，甩出一串“机械化战争、海陆空绞杀、总体战、经济战”的新鲜名词，顿时把张、冯、邵三位整得五迷三道的。

张学良现在反正是信了这几位确是高人，不可多得的高人啊！

四位都是后世信息爆炸时代受过系统高等教育的人，又是社会的成功人士阶层，阅历、见识、观念都强于常人，要用这些后世的理论、知识来说服当下的人，也是不要太轻松了。即或是张学良、冯庸之辈，只是人生的起点比他们高，其他方面、就是历世经验和干才方面，也有不如的。瞿振渝心里还嫌自己没说的够好，但为了赶紧说下一步的对策，不等不再转回来说东北。

“中日开战，日本人又选择东北下手，我们判断最终东北是会丢失的。”

这句话又惊倒了张学良冯庸几人，饶是你前面说的中国必胜，可说到东北，还是不乐观啊！

“东北是中国的精华所在，我们很在意，日本人也同样觊觎的紧。如果东北肯定要丢失，那也不能把东北的工业力量留给日本人，那无疑是资敌。全东北有三千万人口，如果全部做了日本人的顺民，那就是对全中国的犯罪。就好比满清入关，几十万人就是靠着裹挟了几千万人的降民，打垮了汉人政权。所以说，东北对全国的抗战救亡有两个最重要的东西，第一是不畏牺牲的抗战精神，第二是东北的工业设施，这些都是支撑国运的实质性的骨血啊！”

“现在，汉卿该知道怎么做了吗？回军东北与日本人打一仗，虽然快意，但人地两失。不仅丧失抗日武力，也会丧失抗日财力和人力，得不偿失。而且在今后的抗战中，就再没有汉卿的身影和东北的力量了。”瞿振渝略提到了张学良应该在今后的抗战中有一席领袖的位置，暗示他保存实力，以期将来。张学良像是听出了他的意思，默默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要说到的是军事方面的计划了，瞿振渝给秦川失了使眼色，秦川会意，接下话题，继续说道：

“根据以上的情报和局势发展的判读，我们的设想是：在不惊动关东军的前提下，暗中准备一支秘密部队，有心算无心，在日军动手发动事变时，突然袭击在东北日军，争取一战击灭或击灭大部。然后把日军挑起冲突真相明告世界和国联，这样，日本政府必然会担心国际反应，害怕战争扩大后的国际孤立而犹豫不决的时期。我们则趁着这个时机，我们搬空东北的工业和财富。

东北军主力则在自山海关到张家口的燕山一线，形成稳固的防线，效法明末的战法，把侵占东北的日军封在东北。而在东北腹地，则广泛组织抗抵武装，用大规模的游击战，削弱日军。这样用几年的时间，掩护关内全面转入战时机制，形成抗日洪流，最终阻止乃至吞没日本人的侵华野心。”

听完这个计划，张学良坐回到沙发上，默默无语，陷入了思考当中。冯庸也是今天才彻底理解了四人的计划真意。虽然在他而言，放弃家乡殊为悲痛，但现在国家分裂，军弱民贫，根本无法在东北与日军争长短。有计划地放弃东北，则是为国家保存精华，积累力量，最后再战胜日本，将其驱逐出中国。翻转40年来的疲败的国运。东北的牺牲既是不得已为之的主观失败，也是迫不得已的客观结果，怪就怪国家积弱，官民苟且啊！

他站起来，悲怆地对张学良说道：“六哥，我们都是东北人，失去家乡，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但如果不这样，被日本人顺利得到东北，你和东北军就会身败名裂啊！失去东北你如何自处啊！但如果想振渝兄所说的那样，我们用东北换取全中国的胜利，那是我们的光荣！自古以来，毁家纾难，成仁报国是男儿本份，我愿和六哥一起担当这个救国，救东北的责任！”

冯庸说到动情处，热泪流淌，双手扶着张学良的双肩，想把这个心意传递给他。张学良则用手拍着冯庸的臂膊，久久没有回话。

直到一个小时后，张学良经过反复忖度、思量，才大体同意瞿振渝他们提出的应对方案，决定：

调张学良自己的卫队统带部的两个步兵队4000余人，以招兵扩编的名义回驻沈阳。并以冯庸为统带部附的职务，掌管这两个步兵队。另外兼任东北讲武堂总监，把该讲武堂第九期、第十期的4000余学并1200名教职员统统纳入秘密部队。留住沈阳的空军也交由冯庸指挥。

张学良很迫切地请求瞿振渝四人加入这次计划，对四人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遂表示国家有难，责无旁贷，四人愿留在国内，为抗战做贡献等等。张学良征求了四位的任职希望，就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相应的职务任命和分工。任命书将在随后两天明发东四省机关，并向南京报备。

陈恩亮作为冯庸的副手，参与整训和指挥那支秘密部队，职权范围可由冯庸便宜委授。

瞿振渝则按他的要求，出任东三省兵工厂总办，为了全面掌握沈阳的工业企业，加授辽宁省实业厅副厅长职衔，提前进行工矿企业搬迁和毁坏工作。

至于秦川，他表示有意帮张学良代管空军部队，重新建设一支能在天空战斗的新式武装。本身张学良就有意要冯庸代替现任的空军司令陈海华，现在见秦川这个“科班的军校教官”肯替他打理空军这些烂事，张学良迫不及待就接受了他的请求，另外还加任秦川为总参谋部参议，行使副总长的职权。

反正昨天他就任了中华民国副总司令，手下的位置有一大把。对瞿振渝他本就有招徕之心，这下得偿所愿。至于陈恩亮和秦川，只是一个偏师的将领，看着位高，部下的规模却小得很，且用且观察吧。

最后一个辛昕，则自己要求留在北平组建宣传和经济特别行动小组，而关于这方面的想法和行动细案，待他想定后再报告执行。

对此张学良也没有意见，他也不懂什么经济总体战、舆论战什么的，辛昕今天基本没怎么说话，自己还不了解他的能力，姑且遂他的意，也是且用且观察吧。

会上一直打酱油的邵处长，除被要求严格保密外，张学良又吩咐加紧对日军情报的收集，特别是当前对日军重炮兵部队动向的监视。看样子，少帅还存有一丝侥幸，如果日军炮兵没来沈阳，那么他就会不动声色地收回对众人的任命。毕竟组成秘密部队的队伍，都是他直管的亲信，收回兵权和事权，是没有难度的。

最后，张学良总结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石原小儿，辱我太甚，竟想用这种偷鸡摸狗的下市烂招数算计我，看我不给你一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