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司筱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习惯了每日清晨就等着日出，即使在病床上也坚持着。

外面的太阳还没升起来，这间病房就只有她一个人，其他几张都整整齐齐地空着，叫她平白添了冷气。

秋天是来了，J市早午晚温差变化大，医院外面没有人在走动，窗户外面的风景让人略感萧索。是心情的影响罢了。司筱一贯不注意冷热，入了冬都只穿两间薄衣。

有一阵子没有这么清闲的早晨了。日夜睡前呆看天花板，醒后在阳台默书，背单词，有时赶着当临时工，久了就连看天空的时间都没有了。

J市的各大店面都是十点才会开始营业，医院里值班的护士趴在桌面上小憩。司筱脚上力气不足，扶着墙面往外走。是景臣颂把她送过来的，她可以确定，人不在了，或许已经回家去，大半夜的不用他守在这里。

昏睡前她记得收到一个电话，很模糊，暂时想不起是什么人打过来的。正说着，手机就响了。

是景臣颂。“喂？”

“谁？”电话刚接通，司筱背后就被人拍了一下，她机敏地翻身，心肝儿颤了一下。“你要吓死我啊！”看到是景臣颂，她的心一下子放松下来。

“看不到你，就出来找找看。”景臣颂上下打量了她一下，眉头微微皱了下，瞬间不见。“跟我回去吧。”

拉起她的手就往病房去。

司筱跟不上她的步伐，景臣颂像是有感应似的，回头看她那一双迷茫的眼，托起她的手肘，另一手环住她的肩膀。“慢慢来。”

他的体贴让司筱心暖了一暖，把力气交到他身上，她对景臣颂微笑。

穿着病号服的人笑容清新柔和，和平素拒人千里全然不同，景臣颂没由来地心情愉悦。

“你的身体还好，只是缺修养，营养有些不良，回去补补就好了。”他瞄了一眼司筱的腰，好像比之前地纤瘦不少，病号服空落落地搭在她同样瘦弱的双肩上。“最近苗条了不少。”

这话像是夸奖，但他的表情满满是不满意。

没有回答，司筱淡淡地笑了下。

“那我们收拾一下东西回家。”景臣颂表情同样冷淡。

因为她不配合，生气了吗？司筱说了一声“好”。又觉得自己是多想，景臣颂不会那么轻易动气的。

两人东西并不多，几乎没有收拾。潦草地解决景臣颂刚从外面带来的早餐。那么早，他是从哪里买到精致的点心，青菜粥和黑米糕。

是她最喜欢的搭配。

回到景臣颂住所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景臣颂带着司筱在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不少食材。

他不会还要她做饭吧？司筱咬牙想。

事实是下厨的人是景臣颂，进了房间他回头对她说：“你等等，等下吃饭。”说完这一句就消失在厨房门口。

司筱受宠若惊。男人双眼里流光溢彩，像是涌动着千种娇艳欲滴的花，盛开在一路经过的地方。顿时是词穷才能描述。

从来没有觉得沙发柔软，跟着人的体型深陷其中。景臣颂对生活看似讲究，其实挺简单的，唯独对家具要求苛刻到让人咂舌。司筱从未用过主卧的床，客房的床已经足以让她死在床上也愿意。

“用过主卧的……床？”司筱喃喃低语，双颊染上的颜色像是渲染开的油彩。主卧的床……

“傻妞，醒醒，想什么呢？”额头传来一阵温暖，景臣颂的手背轻轻搭在她的额上，戏谑地问。

旖旎的想法自然不能让他知道，司筱拉下景臣颂的手抱在怀里。

依旧是外国大餐，司筱自动请缨表示要洗碗，景臣颂双手一摊，乐意之极。

泡沫跟着水流细腻地从指尖滑过，司筱无比愉悦地哼起小歌，脚底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点着，就跟置身舞会一般。

“妈，妈……这个月的钱，又，又来催了……”

呼吸瞬间停滞了一下，胸口钝痛，正要往橱柜上放的盘子花开般应声而落。司筱脑海里都是母亲的声音。幸亏破碎的声音把解救了她。

“怎么了？”景臣颂闻声赶来，司筱蹲在地上轻手轻脚地捡着碎片，可是起伏甚大的胸口不断昭示着她的痛苦。

又问了一遍，景臣颂蹲下来帮她收拾，却被司筱猛地从手里抢走。鲜艳地血液瞬间从他的手心流出，一滴一滴在白色的瓷砖和碎片上晕开。

滴墨成伤，红色的墨水更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