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节外生枝
云天善救少年命,琴瑟合鸣了无声。
生命的脆弱在于它的转瞬即逝,面对那悲恸的哀号,即痛怜往生之魂,又哀悯今世之人。那场雨,对这个村子进行了无情的洗劫,树木的杈子、屋顶的瓦片随处可见,庄稼成片成片的倒下。一直到晚上,雷雨渐退,趁着屋里的灯光,房檐还滴着水珠,像是鞭刑过后的眼泪。
云丽的母亲满脸焦急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的念叨,这两个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出了事我可怎么向他父亲和六叔交待啊!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可要保佑那两个孩子,祖上都是好人,没做过一点亏心的事呢!云南和云霞坐在炕头,有些惊恐的看着母亲。
云天和云丽一直等到雨停了才往家赶,云天扛着车子拉着云丽过河。河水已经小多了,但还是没过了大腿根。云丽过河的时候眼晕,云天就让她闭起眼睛。那一刻,云丽觉得,只要有云天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看到云天和云丽平安回来,云丽的母亲赶忙到祖宗和各位仙家面前磕头。云天和云丽抱着被子抢了云南云霞的炕头儿,使两个小家伙甘愿的蹲在炕梢儿愣愣地看着他们。母亲将事先准备好的两大碗红糖姜汤端上来,热气腾腾的姜香味,两个人像喝蜜汁一样喝个精光。
突然,云丽直起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
“妈,妈,外面怎么啦。”
只顾忙活计的母亲进到屋里来,“什么怎么啦?”
“好像有哭声,谁家呢?”
“好像是有。”云天也说。
“我出去看看,你们在屋里呆着。”说着母亲解了围裙就出去了。
只一会功夫,母亲又急匆匆的回来,脸色煞白惊惧。
“怎么啦,妈。”云丽禁不住问。
“你二婶子家的云柱淹死了,刚抬回来。我得去帮着忙活忙活,你们在家呆着吧,一会自己个儿弄点饭吃,那边都乱了套了。”说完母亲拿些物件又急匆匆的出去。
云丽和云天听了面面相觑,回过神儿后顾不得冷也下了地,跟在母亲后头进了四爷爷家二婶子的大院。这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嚷嚷声、哭号声连成一片。
“哎哟我的天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云柱啊,你可叫妈怎么活啊?妈也随你去了吧!”一群人拉住寻死觅活的二婶子。那是她的独生子,是她的命根子。
等云天和云丽拨开人群,看到云柱躺在地上,全身都是污泥,连鼻孔和嘴巴里都是,脸色惨白。二婶子已经悲恸欲绝,二叔整个人僵在一旁,眼珠都不动了。
云天蹲下身子,摸了摸云柱的脖颈对云丽说,“快,把他扶起一点。”云丽迅速的按着云天说的做。
云天跪在云柱的一侧,一下一下用力按着他胸部,做人工呼吸。
二婶子却疯了似的跑过来拉扯云天,“你这挨千刀的,这是做什么,死也不叫他好死么?”
“二婶子,你干麻?云天在救云柱。”云丽气愤的大喊,二婶子一怔,忙放开云天,愣愣的站在一边。众人也都怔住了,母亲也在其内,第一次看到云丽发这么大的脾气。
此刻,所有人都不再言声,仿佛进入死寂的状态,空气都凝固了。只有云天重复的按着云柱的胸部,一次又一次的做着人工呼吸。
大家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使二婶瘫倒在地,紧忙又爬起来,爬到儿子身旁抱起之后哇哇大哭,“我的命根子啊,柱儿啊!柱啊!你可吓死妈啦!感谢祖宗保佑啊!”
二叔亦泪流满面,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妈——”云柱叫了一声。二婶子哭得更厉害了。
“快把孩子抱屋里去吧,在这儿躺着再着凉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二叔、二婶子听了,紧忙抱起云柱进了屋去。一大群人也都跟着进了屋。
人散去,云丽站在原处还在惊恐之中,云天瘫坐到湿漉漉的地上。不一会二婶子又从屋里冲出来,抓着云天的手就跪在他面前,“云天啊云天,二嫂子谢谢你啊!给你磕头啊!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啊,以前的那些事儿,你就原谅二嫂子吧!”云天受宠若惊“噌”得一下站起身,拉着云柱的妈,“不行,不行,二嫂,你这不是折我寿吗,起来,快起来。”
“二嫂对不起你啊,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原谅二嫂吧!”
“什么过不过的,我根本都没放在心上,你快起来。”
二婶子被云天拉着起身。
“那你说,要二嫂我怎么报答你,只要你说得出,二嫂一定做得到。你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啊!”
“我,我没什么要你报答的,云柱是我侄儿,搁谁也得救。如果你真得想做些什么的话,那就好好的孝顺四大和四娘吧。他们生养二哥一回不容易。”
“好,我听你的,明天就把你四大和四娘接过来住,这回我伺候他们,给他们养老送终。”
院子里所有人都拍手叫好,远处的母亲更是用一种心慰和赞赏的目光看着云天。此时的云丽和母亲一样,她想,也许只有云天那样的男孩才能称为男子汉。
第二天,二婶子请了所有老云家人,在众人的见证下,将四爷爷和四奶奶接回了家中。为了庆贺老人老有所依,更为了庆贺柱儿死里逃生,摆了六桌子席。云丽和母亲也都去帮着忙活,云天更是少不了的。这也是云天第一次和云家最高的长辈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在云丽的想象中,那场面就像是贫寒人家的公子中了状元荣归故里一样,甚至比那还要光耀门楣。
云天被众星捧月一般,与刚来时被人冷落的情景差之天地。他时不时的就望向正在干活的云丽。今天的自己,是否让她觉得荣耀,亦觉得骄傲?
男孩眼角的一抹含意,让云丽的心涟漪四起,她怎么能不明白?亦或没有感觉?在满足与无比幸福的瞬间,无底深渊也摆在眼前。或者,即使粉身碎骨,也要走一走绝路吗?云柱的事情不免让她想到,生命看似很长,却很短,甚至短到结束的时候,来不及说出一句话、递去一个眼神、或留下一朵微笑……那么,趁着活着,就算什么也不做,只须意会那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有何妨?
云柱事件过后,期末大考的临近,逼迫着学子们去废寝忘食、卧薪尝胆。云丽的父亲和云天的父亲屡屡来信,叮嘱两个孩子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将来走出村子。云丽和云天也不负众望,次次测试考试都是名列前茅,把那个干净的班长公子落在后面,二班的银霜银露也不甘示弱,紧跟其次穷追不舍。
云丽每天都在东厢房和云天一起复习功课,母亲时不时给他们炸些花生米或烙点鸡蛋饼,作为营养补充。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没有惊澜,没有涟漪。直到,有一天晚上放学,银露的那一句话,将整个学校炸开。
“云丽——”云天和云丽同时听到叫声,回头去看,只见银露诡笑着近前来。
“什么事?”云丽轻声问。
银露也不作答,只一个劲的大声嚷嚷,“同学们,同学们,都来看啊,都来看啊,今天我要说出一个惊天的秘密,都来听啊,同学们,都来听啊!”
云天和云丽完全不知道银露在做什么。俄儿,就有很多路过的同学聚集在他们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