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后金疗伤
后金第四次入侵中原,以前所未有的惨败收场,碰到如此可怕的未知对手,把百战百胜的贝勒岳托和睿亲王多尔衮都吓怕了,回到沈阳就闭门不见客,皇太极也是多日不曾上朝议事,说是病了,整个沈阳城一片死寂,几乎家家戴孝,死得人太多,从来没有这么惨淡过,缴获也比往年少一大截,这样下去大清支撑不过几年,而满人对待汉族阿哈更是变本加厉,稍有不从就往死里打,每天被虐待致死的汉人都在城外垒起一垛,所有的怨气全洒在汉人头上,没有任何人敢多问,大汉奸范文程也整天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几个清军贝勒将军都在有事没事找他的碴,稍有不慎性命都难保,孔有德尚可喜这些投降来的汉将也是度日如年,哪都没有好脸色,虽然被封为异姓王,可真正在满人眼里,连游击副将都可以对他们颐指气使,还得唯唯诺诺,自己是贰臣,得有忍气吞声的觉悟。
皇太极终于病好了些,得上朝理政,那么多事在等他处理,看着满朝愁眉苦脸得爱新觉罗子孙,他第一次感到有些无力,顺风顺水的胜仗太多了,才一次大败就把他们吓这样了,那以后大清还要不要生存?要不要入主中原?多尔衮岳托没来,都告病了,他知道多尔衮是假病,手下损失那么多不好面对那些哭丧家属,岳托则是真病,而且还是大清最怕的天花,杜度也没来,恐怕这辈子也来不了了,自从腿部受伤回沈阳之后,大清有名的萨满为他做了几天几夜的法事,然并卵,非但不见好,病情更沉重了,已经开始有昏迷了,这不是好现象,这是长生天在召唤,此次入寇中原,不是小败,而是大败亏输,多弼,索浑,阿巴泰一个个能征惯战百战百胜的名字给长生天收了去,现在岳托,杜度也快了,大殿中弥漫着恐惧的气氛,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大清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诡异了?
皇太极扫了一眼交头接耳的满洲贵族,眼睛停留在了最后面躲躲闪闪的范文程和宁完我身上,这两个汉臣很自觉,知道满朝大清王公会找他们麻烦,一直都在往后缩,深怕被人当出气筒,皇太极挥了挥手,“范卿,你上来,朕想问问火铳火炮的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躲是躲不开的,范文程硬着头皮上前跪了下来,“皇上,奴才这几天仔细观察了乌真超哈的火炮火铳,据那些炮手说来世上并无可连发的火铳和火炮,这一点可以问恭顺王”他话刚说完,豪格上来一把抓起范文程,怒喝道“汉狗,老子亲眼所见,明狗的铳炮犀利,皇叔阿巴泰当场战死,你还敢说没有这样的铳炮?”当即轮拳就要打,皇太极赶忙呵斥,“豪格,退下!让他把话说完”一旁的被贬原豫亲王现在的多罗贝勒多铎抢着说道“还说什么?这些汉狗都有异心,不如一刀了断了”他这一番话立即引起了满洲贵族的共鸣,这些明狗就没有一个好东西,每天不抽鞭子就不会好好干活,留着他们就是祸害,说起话来还弯弯绕的,真特么费劲。
“把他放下,朕的话不管用了吗?”皇太极怒了,又大喝一声,这下把吵闹的朝堂整安静了,豪格怒气冲冲把范文程摔下,退到了一旁,范文程拍拍屁股跪在地上,抖抖索索说道“皇上,各位王爷,不是奴才瞎说,奴才是反复问了几个投奔过来工匠和炮手的,明狗真的没有可连发的火铳火炮,岳托贝勒和睿亲王遇到的肯定不是明狗的军队”
“那你说,不是明狗的军队,那是哪里来的怪兽?害死那么多大清勇士”武英郡王阿济格早听多尔衮说过了,知道他们碰上了这辈子也没见过的军队,可就是没有人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以他对军队的认知,根本想象不出钢铁怪兽的摸样,和大殿中所有人一样,所有人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搞得如此狼狈。
“皇上各位王爷,奴才也不知道对方是何底细,不过已经派人前往打探,想来过几天就会有消息传来,还请各位王爷稍待”范文程知道这个时候得服软,要是稍有差池,恐怕连皇太极都保不住他们这些汉臣,那些战死的清军家属天天找王爷贝勒诉苦,谁都知道满大街的白幡都是汉人造成的。多铎并不买账,又怒骂道“混账,这都多少天啦?还没打探出何人何物?难道我大清万余勇士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他一句话又把所有人的怒火给点燃了,几个贝勒上来就要动手,皇太极一看不妙,这是要乱啊,大清才新败,再自乱阵脚,这样下去不用明军攻来,自己就把自己整垮了,当即说道“朕还在这儿呢,你们是要血溅朝堂吗?范爱卿是朕的臣子,也是你们的同僚,你们想造反吗?”几个准备上前的贝勒看着皇太极威严的神情,不情愿地后退了,造反的帽子可不是随便戴的,二贝勒阿敏一家现在还圈禁着呢,打死几个汉人事小,被皇太极顾忌就事大了。
“文程你起来吧,朕问你,此次攻伐中原前功尽弃,如今白灾异常,各处粮草告急,可有办法让大清子民度过荒年?”皇太极是真的急,此次攻伐中原损兵折将不说,就没抢到多少东西,库存粮草不足以应付一年,被虎抓伤的狼总需要疗伤吧,这个时候再内乱,大清离完蛋就不远了,所以强作镇定挤出一丝笑容来望着这个第一汉臣,范文程也知道这个时候最要紧的是生存问题,而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他早在家里就想好了对策,现在皇太极一提问,马上装模作样思考了一会,再回答道“皇上和各位王爷莫急,臣认为可从三处下手,一可令朝鲜李朝解送百万石粮草过来,另外命蒙古各部再送些牛羊过来以解燃眉之急。二可令归顺大清之汉民开荒春播,以为后继。三可再派人员去山西购买粮草,多费些金银事小,只要能购到粮草,则我大清必然很快恢复元气,到时再与大明一决雌雄。”
“你说朝鲜蒙古那都可以办到,可派人去山西购买粮草?这大明新胜,这几个奸商会否改换门庭?不再待见我大清?”皇太极其实心里也有数,只能从这几个地方抠出点东西来弥补损失,只是不敢确定那几个家伙会不会变心,不要带了金银,偷鸡不成蚀把米。
范文程摇了摇头“皇上大可放心,他们与我等交往日久,来往书信成摞,又接受了大清的册封,料其不敢反水,除非真不怕我们掀他们的老底,崇祯小二是个多疑的主,有点风吹草动,必然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故他们不敢不理,况这次多带金银,商人逐利,自然见钱眼开,臣以为此事绝不会出错”皇太极听了点了点头,那几个奸商大量把柄在这里,真要翻脸,他们的损失就是死光光,现在是派谁去好,上次范文程派去的几个奸细还没回来,这次又派谁去好呢?小了不放心那么多财宝,大了这些亲王贝勒肯定不愿去涉险,他眼光扫来扫去,范文程暂时不能去,朕这里还离不开他,对了后面那个躲闪的,说的就是你,宁完我,这个岳托手下汉军正红旗奴才宁完我,就你去吧,另外再派岳洛宏带几个旗丁一起去山西走一趟,务必购买到足够的粮草,最好能再打探一下明狗怪兽军的情报。
岳洛宏一听立即就叫了起来,说阿妈危在旦夕,不能远离,有宁完我这个奴才去足够了,干嘛要叫我去?那边宁完我一听更是双腿打颤噗通就跪下了,说山西那边只要派个小校去就可以了,不必让贝勒爷冒险,量那几个奸商绝不敢有异心云云,明面上是为岳洛宏叫屈,暗地里为自己开脱,可皇太极一脸阴霾,死盯着两个不放“那么多金银都是我大清历年的财富,朕不放心别人去,你们两个一个个是贝勒,一个是朕的股肱,由你们去朕放心,大家也都放心,两位就不必推辞了,只要此事成功,朕绝不会亏待你们”岳洛宏内心不服,这满朝皇亲国戚哪一个不能去,凭什么让我去?我阿妈还在生死线上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死去的阿爷交代?皇太极阴沉着脸咬咬牙,“朕决定了,别人朕不放心,岳洛宏你若是成事归来,就封你为郡王,还有宁爱卿,你现在是汉军旗参将吧,回来就封爵”他是下了很大赌注,形势不等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岳洛宏还想争辩,身旁的王公贝勒开始你一句我一句,说他们战场上出生入死也没那么大封赏,你们两个去买次粮草就草鸡变凤凰,该满足了云云,搞得岳洛宏宁完我里外不是人,这也是皇太极手段的高明,岳托眼看不行,别的亲王贝勒都在盯着镶红旗正红旗的牛录,若是岳洛宏立功,那岳托之后就后继有人,就没人敢觊觎,那他皇太极的位置就不能动摇,就看着两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能不能顺利执行皇帝的命令了。
岳洛宏不懂皇太极深谋远虑,又要开口推脱,后面宁完我懂了,走过来拉了拉岳洛宏衣袖,说既然皇上如此看重,我等自然是遵旨执行就是,说得岳洛宏毫无回旋余地,皇太极当即就坡下驴,说还是宁卿家忠于大清,这事就这样定了,你们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吧。岳洛宏一下愣怔,旁边多铎又开口道你岳洛宏想抗旨吗?大清多少人在等着呢,你这么贪生怕死,不配姓爱新觉罗,你不去我去,不要封什么郡王,只要把你们家六个牛录给我就行,此话一出,岳洛宏终于有些醒过味来了,多铎刚被皇太极夺了三个牛录,降为贝勒,多尔衮吃了败仗也被夺了三个牛录,这多尔衮三兄弟本来实力就仅次于皇太极,要是再被他抢去几个牛录,那皇太极位置可就危险了,当即不再犹豫,说既然皇上下旨了,他就当遵从,不需旁人来抢,总算是把这件购粮之事定了下来。
皇太极又问道杜度的伤势是否有救?大殿内再次沉寂,皇太极拿出手绢里包好的钢珠和子弹,问有谁见过这样的药子没?众人拿下来传递一番都说没见过,铅子都认识,可没这么大小如一的,那长一点的尖头的更没见过,一定是明狗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皇太极无奈传旨让孔有德他们进来,再仔细辨认一下,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都摇了摇头,大明没有这种铅子,大炮开花弹也不会炸出这样同一尺寸的东西,阿济格多铎豪格鳌拜他们作势又要发飙,皇太极挥了挥手,说你们先下去吧,好生练好乌真超哈汉军旗,若有这方面的消息,赶快报来,孔有德几个三步并作两步头也不回逃出大殿,再在这里多待一刻必然被满清勋贵打扁了,做汉奸要有做汉奸的觉悟,人家都在气头上,能躲则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