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迷雾

却说李霁前去岘山，自然是受到当地府臣的殷勤接待，毕竟他可是皇帝钦点前来查办劫持贡使一案的，又是储君的强有力人选，必然要将他伺候周到了。

不过显而易见，李霁在此地并未查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劫杀贡使的事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让他无从下手。

事实上，当洗玉在踏云楼听到李霁一行的谈话时，心中早已有所打算。

而当她送信给秦佑云后，秦佑云那时早已知晓皇帝派了李霁来岘山，毕竟朝中也有他的眼线。

不过他却不信皇帝真的会把关系到两国邦交如此重要之事交与一个涉世不深的皇子来办，恐怕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罢了。

秦佑云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定不会教李霁查出任何蛛丝马迹来，至于暗里，他倒要好好布防一番，以免让人寻出了破绽。

岘山知州袁志镐本是个安守本位之人，一把年纪好不容易考中了功名，得了个官做，却不曾想一朝在他管辖的地界出了个如此大的事端，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至于劫持贡使这事，袁志镐的想法是，多半还是藏匿于曲麻山一带的山贼所为。

这些山贼平时仗着山势险恶，官府无法管制，常常肆意妄为，谁知竟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连朝廷的贡车都敢洗劫。

李霁坐于知州府衙后厅，对袁志镐道，“袁大人，依你所言，岘山山贼顽劣至此，为何从未上山绞杀？”

袁志镐如实告来，“都因这岘山境内的曲麻山险恶非常，悬崖峭壁比比皆是，且常年被浓雾弥罩，人若是乍一进去，根本摸不清方道，莫说绞杀山贼了，就是寻常捡柴的人户也常常迷失在山中。”

李霁又道，“所以，袁大人就如此断定劫贡一案乃山贼所为？”

袁志镐被李霁问倒了，一开始的笃信也变得怀疑起来，“这…下臣…不知王爷是如何想的？”

李霁不是袁志镐之辈，自然想得更深更远，山贼毕生所行之事也不过养家糊口而已，有袁知州这样软绵的当地官员在，他们何愁生存？又何苦与朝廷为敌，想必这其中定有说不清的弯弯绕绕在，只是一时又不知从何入手。

皇帝圣辰那日，长安宫摆起了盛筵，外臣使节、宫娥宦官穿梭来往，其间花影缤纷，灯光相映，笙歌袅袅。

戌时，皇帝乘金顶金黄绣龙銮舆来到，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亦有撑着九龙金黄伞的，座下各人莫不起身恭迎。

皇帝坐下后，命众人皆坐，且道今日不必拘礼，众人又皆称是。

堂下是宫中乐舞司的宫女跳着棠纱妃子，彩带翩翩，美目流盼，水蛇腰肢，伴着雅乐，更添妖娆。

有人看得痴了，亦有人无视有他、心中存事。

舞毕，皇帝道，“今日承蒙南楚太子及北海王美意，不知二位可也有想观之舞？”

“吾国豪放，最喜胡旋舞，不周齐殿有否？”北海王赫素道。

今上淡笑曰，“自是有的。”

须臾，一群着胡衣短袖长靴的女子上殿，依次排列开来，她们个个淡妆束发，真若北地女，赫素及随行亦称赞。

而后殿上响起羯鼓曲，众女随之起舞，座下众人莫不称好。

接着南楚太子亦点了《香魂绵剑》，有内大臣点《绿腰》、《子夜歌》等。

舞罢，众人皆酒飨食足，便有宫娥上来撤下残杯剩盘，续上新枝茶、上品酪浆等。

“华映祝周皇万寿无疆，永享天年。”南楚太子出席向皇帝道。

今上道，“谢太子吉言，不知楚皇近来可好？”

南楚太子拱手道，“我父皇身体本来还算康健，只是近日因贡使被劫之事心有惶惶，华映斗胆敢问陛下，此事如今可有定论？”

皇帝略凝神，继而道，“此事即是发生于周地，自是我大周之过，朕已着人调查，相信不久便有结论，太子及楚皇不必忧虑。”

南楚太子躬身恳切道，“却不是小王多虑，只是楚地百姓近来人心惶惶，其间多有流言，还请皇帝陛下早日给予答复，也让吾等好早日安抚民心。”

皇帝凝眉道，“这个自然。”

“唔，小王另有一件不情之请。近日普定众民上淮阳请愿，希望三年之后仍归楚国，陛下也知普定之地向来皆楚民，与我内地更是亲缕缠绕，且千百年来民生安乐，若是一朝归周，怕是与众亲隔断分离，令谁都于心不忍，还望陛下甫定。”

永陵王言罢，四下皆惊，有人怒其竟敢口出狂言，岂不知寸土之地必争的道理？亦有暗叹其狼子野心，终有一日必成大患。

皇帝未答，便有一人出来，其人一身窄袖锦袍绯罗靴，似芝兰青青，玉树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