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032她的故事

墨连生接过乔之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两百多年来没尝试过药的味道，一番苦涩却有别样的滋味。多情与痴情之间，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味道溢于心口？

看着面前的人，他险些又当她是那个女人了。那段故事仿佛永远也不能根除，也不想根除。

“你在这儿多久了？”墨连生问。

“从你睡着，到你醒。”乔之回道，习惯了冷漠着一张脸。只是在微微的一番打量之后，想着，“你……是怎么受伤的？”还是问了他。

话很自然，墨连生又岂能不明她的意思。他将苏殷的画身藏于此的时候，被她正巧撞见了，换做是他，也必定会好奇的猜想。

“不过是遇到了麻烦。”墨连生回道。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未免有些敷衍了。”乔之提醒了一句。

“说过了啊。”也是可笑自己，他这是有多么的不愿说出来。可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处于各自担心的地步。大概也是知道，她话中问的别的意思。“你其实想知道什么，就问吧。”索性直接了点。

如此，乔之也没再客气的。“我只是想不明白，先生可是堂堂画狐人，受这么重的伤，可是没道理。”

“那你说什么才是有道理的？”也是故意反问了过去。堂堂画狐人？多像一句讽刺在耳边嘲笑。

闻言，乔之蹙眉一愣，他的话很能让人哑口，已经上过几次当了，又是这般。

这个女人有时候也是很容易不知所措，墨连生见她如此的反应，似乎觉得自己也不应该这般......苛刻。“这世上没道理事多了去。遇到了之后，没人管你是神是魔。”自己给了自己答案。

“是么？”乔之淡淡的回应，像是默认了他的话。“可画狐人为一方的神，没想到也会遭如此劫难。如此看来，先生这是遇到仇家了吧。”

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试问什么。墨连生顺着她的话回了过去，“大概是吧。”

他有仇家么？师父在的时候，他曾说画狐人没有仇家，找上门的全是欲望。可能，在他这里有了些微变动。那些算人不上是仇人的人，大概都是陷入了魔障之中了。

无论祝歌，还是李显宗，再或者青丘的那些狐，分明都是独自在站在那一圈狭隘之中，找不到出口。

“这么说来，画狐人也不像世人所传的那样厉害，并没能将世人控制在手中。”还是一贯的冷言。

墨连生心下绕有意味的一笑，“世上的传言总是很多，真真假假在于自己的选择。我从未说过，画狐人有多厉害。”至于将世人控制在手......他若控制不住这般欲望，整个世间也都会是他的吧？

表情里很深沉，看来真的没有人了解他。“......不要以为站在高处就是好的。”像是一句劝告，直接告诉了她。“人弱了没有什么不好，强硬的支撑只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或许那是你，可我喜欢站在高处，不喜欢弱。”突然的一句从她嘴里出来。自然而深冷的面容下像是在瞬间藏了心思。始终有些话卡在她的嘴边，没有说出来。

墨连生留意着她的神色，这些绕来绕去的话早就让她心不在焉了。

他知道她的强硬，可喜欢站在高处，那是什么样的一个高处？她似乎说过，她想要有权有势。这是她所要的高处……

清风吹动了楼阁内的画卷，散落在地，落地的每一张容颜都让乔之都有些惊慌。

墨连生心间也是一紧，想着过去，却见乔之提前拾起了好一些，然后一张一张被重叠整齐。

仿佛是看着手中的画，陷入了某个思绪里。墨连生知道，无论是谁，大概都会猜想他们之间的故事吧？何况是她。

“你为什么要画这么多......”乔之的声音有些哑，来这里之后，她尽可能的不去看这些画卷，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成为了画中之人。这些话究竟是供他回忆想念，还是供她奢望。

墨连生无法回答，他在这里画了无数幅那个女人的画像，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留恋。更不能说他画下的......其实是她的余生。

“......先生也为我画一幅，可以么？”突然的要求。不过是觉得母亲有这样的一个人爱着，她该是多么的幸福，似乎也想体会一番。

墨连生蓦然一愣，许久也不知该不该应答她。可笑的是，那个女人其实从来就没有主动要求他替她画上一幅。那场爱里注定是他一个人在承受痛苦。

“......好。”还是应了她，明知道她不是那个女人，还是欺骗了自己当做是那个女人所求。

墨连生起身，走至窗前的桌案边，那些画堆积在那里一张覆盖一张，从未动过。

在他提笔望着乔之的时候，墨连生突然害怕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受了伤，连胆子都便小了？他竟然又开始担心他们之间的纠缠，会不会又是一场无法收拾的局面？这是不是蓝芩所说的桃花劫？然后一直延续到至今......

“先生你怎么了？”见他提笔出神，乔之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