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4陷入

墨连生顿了些许，没有回话，只是向她伸了手，“上来。”

念兮瑶一愣，“......什么？”从塞外一直跟到帝都苏府，再到涂山，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主动的伸出了手。

墨连生想着是不是自己没有说明，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底下碎石多，我这儿平坦。”

手还伸在面前，之间的距离不短，念兮瑶缓缓的应声之后，提了提衣摆朝着墨连生走去。

是下过一场大雨之后的山间，空气里有泥土的味道，很是清新。念兮瑶刚迈了步子，松散的石土未能稳固，失重的身子猛然的向后仰去。

墨连生眼中下意识的闪过惊慌，瞬息之间，黑色幻影飘过直接挡在了念兮瑶的身后，将她稳在怀中。

“没事吧。”声音还是平淡的。

娇小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肚子里的跳动让她有些慌张。念兮瑶怔怔的摇了摇头，“我没事，他……好像吓到了，在踢我。”多少次，她都以为自己怀了个死胎。

手自然的抚摸着肚子低头看了看，忽然的笑了，有些激动。侧头仰看着紧贴在她身后的墨连生，像是在报一个喜讯一样。“六个多月了，他还是头一次……”兴奋的话突然断了。

在迎上墨连生那双淡柔的眼之后，念兮瑶那份难得的笑容却又瞬间凝固在嘴边......蓦然的，她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丈夫……

出事以来，她就没有笑过。墨连生也没见过她的笑容，自始至终的愁然就像是长门怨中的女人，被禁锢了所有的欢乐，墨连生险些也在心底为她高兴的笑了。

念兮瑶反应过来，忙乱的离开了墨连生的身子，可因是一陡斜坡，还没来的站稳，又是一头撞进了他的怀中。

墨连生二话没说，直接将念兮瑶横抱在了怀中，朝着山顶走去。不算太重，按照那些正常怀孕的女子，相比之下她是轻的。

她太瘦了，那孩子生下来估计也只是一丁点大吧。

直到山顶，墨连生也没将她放下。两个生命在他这里不算什么，只是......放不下了。

“……女孩也很好。”兀自的说了一句。

念兮瑶以为自己幻听了，愣着不语。

云海覆盖涂山之下的景致，若隐若现，宛若蓬莱仙境，无暇顾及。作为一个求他相助的人，没敢正真的看过他。没有怕，只是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无形之中的距离就将他们隔开。

丈夫没有离开前，她期望的也就是一个女孩，可离开以后……

这世上的女子永远都是低人一等，已经是孤苦伶仃的人了，她不希望将来的孩子被人践踏。“……我丈夫应该喜欢男孩。”说了藏在心底的话。

“他死了。”墨连生将投给前方的目光收回来，看着她，声音泛冷。

念兮瑶闻言，面色陡然一沉，他的话好似永远都这么伤人。“……放我下来。”顺势在怀中挣扎了几许。

墨连生无奈，将她放在平坦的石块之上，仰头看着。

风吹动着衣袂飘飘，像是云端之中的仙狐，至此一眼之后，变难忘怀。“我说错了么？”淡淡的反问。

念兮瑶无法回答，他没有说错，他们能活下，她也该感激了……

“我不能替你改变什么，命就是命。男孩女孩也是命的安排。”墨连生道，她的欲望强烈，若是能让死者生还，她也定不会畏惧的相求到底。

“可你改了我的命。”

“没有，我只是延续了你们的命。”

“那也是改。”念兮瑶打断他，“我不懂你们的天地使命，万物初始，在我看来，你延续了我的命，那就是改了我的命。”

墨连生没再反驳，这些简单的道理谁都明白，他竟然还想隐瞒谁？“......那个孩子已经成型，生命构成时已经成型。本就无法改变。”缓缓的说道，无法改变的，任凭他再怎么插手，那也是无济于事。

念兮瑶有些失落，明知也是改不了的，可还在期望。

手依旧是抚在肚子上，嘴边承载着一丝淡淡的苦笑，这个生命日后的沉重该是如何的？

“如果......”想了很久，说道，“如果我还能留在世上。让我成妖成魔也无所谓，只要能守着她就好......”

话音落地，“轰隆隆！”几声惊雷响彻长空。“哗啦啦”一片阴云携带的大雨在随后倾盖下来。

墨连生一步踏上石台之上，挥袖挡在了念兮瑶的头顶。

她有很多心愿，全都是简简单单的心愿，然而在生命即将消失的时候，竟然是奢望。

她也有仇恨，只是在她消失以后，她的孩子再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不知道她的仇人是谁，不知道她的母亲为了她，与他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墨连生的衣袖挡在乔之的头顶，雨水还是浸透了所有。除了敲打的雨声，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