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紫藤

无意言语，不曾怒目，连给个狰狞的神情都觉得毫无意义。

闭上双眸，欧石楠伸出手指，指向了那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狼兽和少女都没有说话，而是会意地奔赴那片暴雪，那里有十二个含苞的孩子，还有一个根基尽毁的慈竹。

见他们走出还因天，便有一声惨烈的鸣叫响彻了世界，空气被极端的锋锐狠狠割开，而在伤痕出现之前，又有连绵不断的“咔嚓”声响起。

还因的天，彻底破碎了。

而一道血光，煞气冲霄。

“又是一个无损至高，他会死的。”

少女轻轻倚靠在狼兽的脖颈，言语依旧平静，却显露出不加掩饰的遗憾，但也仅仅只是遗憾。

而狼兽轻轻摇头。

他收回了仰望天空的视线，只是轻声道：“他不回来，我们总不能带着这些孩子自己走回还因。”

“再说，不是还有我么。”

……

十三个孩子也看见了那冲霄血色，他们清楚那是自己那少言寡语的自闭师兄，此时的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已是最后的幸存者，但就如昌晚秋曾经所说。

“我们气机勾连，心意交织。”

花骨朵争相跃出，却已经再也无法听闻熟悉的回响，那本该徘徊不绝，齐心长存的花魂回响们，一个个的，再也无法听见。

那个曾让人害怕、禁不住远离的寂寞徊响，已经是唯一的声音。

而今，那声音却离他们越来越远，直至冲进那白色苍穹，渐渐地，再也没有一点响声传出。

他们尚且不知道那苍穹一样的白雪是一尊至高，可陌生的一切已经足够引发恐惧，随着最后支柱的崩塌，慌乱的种子在心间生根发芽，花魂震颤，心里明白的道理再多，修持的意志再为坚定，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些十二三岁的孩子。

直至两道黑色的人影撕开了雪幕，他们齐齐望去，看见了两双毫无温度的眸子，一双惨白，一双漆黑。

难以言说那是怎样的眼睛——那不是漠然，不是轻视，绝非骄傲，与讽刺更是沾不上边，硬要说的话，就像某种高踞天穹的庄严意象，尽力想挤入凡人的尘世，它对人微笑，双眼里却流露出绝非人类的本质。

仿佛只是一个晃神，在最初的惊鸿过后，孩子们再看，那只是一个目盲的黑衣姐姐和一个眼神温润平和的……

等等那是什么玩意儿？？？

芒斯忒斯提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很伤人的事情，但这事已经无所谓了，我是你们师兄的朋友，跟我走，我带你们走出这片雪。”

说完，他扬了扬手里的欧石楠花瓣：“如果不相信的话，这里有陈赠愿的花魂。”

或许是花瓣发挥了作用，亦或是少女的存在遮掩了芒斯忒斯提每时每刻都在散发的影响，孩子们勉强恢复了平静，他们迅速交流了意见，最终，一个看着普普通通的少年走出了人群。

“晚辈秋葵，形势紧迫，我代同门感谢二位，以及，为之前的冒犯道歉。”

尽管害怕，他还是努力看着二人的眼睛，作了个揖：“二师兄说过，这种时候谁愿意帮助还因，就是还因的朋友，应当礼敬。”

“没关系。”芒斯忒斯提摇头，经过与江烛和陈赠愿的相处，再是因为伊丽安娜的态度，他对自己的模样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厌恶，再加上他对自己的情况心知肚明，虽然一开始有几个孩子的表情有些伤人，但他也不至于对他们发火。

他环视着最后十三个幸存者，意外地发现在十二个‘明心’中间，还有一个……普通人？

不对。

他眯起眸子，看向了被生石驾着的，虚弱的慈竹：“残留的徊响……你进入过绽放，不，你强行拔高过境界？”

“是的，要不是大师兄来得及时我已经死了。”慈竹勉力抬起头，如实答道。

没再说话，稍微点头，芒斯忒斯提收回视线，推着轮椅走向暴雪中的黑暗远方，“走吧。”

慈竹低头，看见了他身后张牙舞爪的庞大阴影，雪花和寒冷都在阴影中尽数消失。

众人都在阴影的笼罩下，明明那些荆棘触须一样的阴影会让人恐慌，没由来的，他们却感到了一丝由衷的温暖，就好像那片阴影里，藏着太阳。

……

“我认识……不，我见过他。”在背对着众人的前方，芒斯忒斯提小声说道。

“嗯？刚刚你问的那个小孩吗？”伊丽安娜小声回应。

芒斯忒斯提看了眼伊丽安娜姣好的少女容貌，很想吐槽一下某个用词，但他明智的没有说出口，而是继续说道：“嗯，我总觉得他长得有点像风信城的那个教书先生。”

伊丽安娜舒了口气：“那就对了，这说明我们的路子没错，这一切确实跟还因有关，他们会遇上某件无法摆平的灾难，最终签订凋零协议。说不定，到了极西，你还会见到更多故人。”

“故人……”芒斯忒斯提微怔，想起了那个金发的少年。

伊戈跟他一个年龄，都是十八，按时间来算这一年他才六岁，那么他很有可能像江烛的女儿一样，还留在极西的还因大本营，说不定自己真能……

等等，这么算来，神代末那年我才三岁？三岁带着弟弟在荒原上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