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慈竹

慈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就连女孩也被这突然的争吵吓得停住了抽泣，一时间，只要坍塌的声响在空间中回荡。

生石死死盯着慈竹，布满血丝的眼中甚至有野兽般的红芒闪烁，可是他看着慈竹灰色的眼睛，看见了其中的疯狂和挣扎，紧咬的牙关顿时就松了，甚至有些想哭。

他慢慢将慈竹放下，替他捡起地上的眼镜：“我不该这么说……对不起。”

可他还在看着慈竹，那眼里分明是另一个问题——那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坍塌已经快到脚下。

慈竹轻声道：“竹类是特殊的花魂之一，‘花’的存在感不强，反倒是以作为生长土壤的‘竹’为主体。转换到构成人体的‘灵魂’‘肉壳’‘花魂’三者关系之上，我的花魂与常人不同，对应的不是‘灵魂’，而是‘肉壳’。”

他身体颤抖着，踏前一步，声音却依旧平稳：“抱歉，花了点时间才到摸到‘唯我’的台阶，虽然还差得远，但如今的我，起码也有一秒吧。”

“你们无法在次元中支撑哪怕一瞬，只能强行找出那个不存在的门，而这基本不可能，只有我的方法最为安稳。”

他的牙齿在发颤，这在寂静的空间内十分清晰。

“次元有序，即使是表象的‘混乱’也组成了万花筒一样的有序之形，而我升华过后的肉壳，却能在次元绞杀中撑住一秒，这时间足以打破其秩序，届时，师兄定能发现。”

说得玄乎，其实就是把坚硬一些的自己扔进绞肉机，卡它个一秒，其主人自然能发现那强烈的错乱。

再没有人说话了，那些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下也不舍得眨，黑暗里还有更多的眼睛睁开，他们死死地盯住那个背影，却没有一个人再前进一步。

因为无能为力。

还因修心，倘若被情绪左右，那还修个什么心？这并非是要屏蔽情感灭绝人性，而是约束。

节制。

即使愤恨和懊悔化成了噬心的野兽在心灵的壁障中嘶吼、哀鸣，也不能把自己的负面朝外界表露分毫，即使恨不得以己身替死，可理智还是要将“你无能为力”刻入脑海——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你毫无作用，所能做的最后的事情就是不要影响有用之人，不要让你的情绪影响他人，你无法有功，只求无过。

于是，有灰绿在璀璨中升华，映出了荧光的翠色。

如果说，像江烛这种人，他的【绽放】进阶【凋零】是迈上早已可以迈上，却一直没有迈步的台阶，那么如今的慈竹，他的辉煌，是将过去辛苦造就的台阶毁掉，临时造成一把脆弱的梯子，借此纵身一跃，便短暂地望见了绽放之阶，略一抬头，便发现那象征着辉煌的第四阶已经自我坍塌，落下。

真正的凋零态至死都在凋零态，他们主动寻求辉煌，再于辉煌中自然凋零；而倘若底蕴不足强行晋升，那是早夭！

辉煌之称只不过是自我的遮羞布，这哪里是辉煌，仅仅只是寻死！

从小到大的辛苦修行全然舍弃，在这一瞬间，那庞大稳固的根基轰然破碎，化为了最后的力量，护持着慈竹的身体，而他纵身一跃！

十分之一秒后，血色的洪流汹涌而至。

一双熟悉的血色眼眸涌动着恐怖而窒息的情绪，仅仅是出现就让人忍不住也想纵身一跃，而在所有人展开行动之前，凝固着黑紫血液的刀于次元中洞穿了一切的道路轨迹，洪流涌来，慈竹以内剩下的十三人全部被带出次元之外。

看见了漫天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