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待举为王
都城一片繁华之景,各处井然有序,普通百姓的生活都没有受到打扰。他们纷纷从家里找出各色彩布,并将这些布匹都缝制在一支长竹竿子上,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插上了这自家做的小旗子,有的人家,还会在旗上写上几个字以表心迹。
向隆牵着青稚,漫步走在街头。他看着周遭所有人正欢声笑语地互相交谈着,或正向邻居展示着自己亲手制作的彩旗,或拿出家中所酿珍藏互相分发,或围坐一团听着说书人讲那才发生不久的故事。
“唰——得这么一下,只见公主手起刀落,就割了那丞相的脖子,皇帝在一旁看得大惊失色,狂呼不已啊!”说书的人夸张地描述着自己从未亲眼见过的场景,渲染出的气氛足以似的坐在一旁的听众直呼过瘾。
他没有停住脚步,继续向前走着。回想起昨日,他押解着丁晟从这条大路上走过,百姓们就如同对待有深仇大恨的人一般向丁晟砸着烂菜叶子臭鸡蛋。毕竟丁晟也只是一介武夫,虽说是丞相的走狗,但也未行过大恶,向隆为此还劝说众人阻止侮辱之为。
而那三万人的军队被重新划分给了几个将军,其中也包括了仇天勄。他自己的部队正镇守着边塞,在城内并无势力,张熙仁等为了能让这些归顺的武将们安心,特意交给了仇天勄一支队伍,且也只给他一人。毕竟,只要他还安在,其他武将就会以其马首是瞻,不敢造次。
向隆路过了德和酒楼,这里已经没有了义军的身影,就连李昌清也一同留在了禁宫之内,协助张熙仁与顾言希对宫中各部进行重新调整。
其实此时,向隆是从宫中偷溜出来的。因为这短短两三日间发生的事情太过复杂,而今朝中虽秩序未乱却还得特意打乱才能重整旗鼓。这些琐碎的事情,在向隆眼里看来,只需要交给那些极其有耐心还理得顺这其中道道的能人们做就是了。
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身边一个正在卖萧的商贩,闭着眼睛,丝毫不担心有人会偷了他的货品。
他拿起一把用紫竹所致的洞萧,仔细掂量一番,沉甸甸地很是结实,细看那竹纹也是细密若丝,数上一数足有九个竹节。那商贩察觉到了有人正在琢磨自己的货,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听向隆喃喃自语着:“空心若萧洞方有音啊……”
萧贩听了他的小声嘀咕后,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向隆一番。接着,便对向隆伸出手来,说道:“吹给你听一曲,如何?”
向隆递上萧,“好,请!”
“那我就吹一曲——文王操。”
正到处焦急着寻找向隆踪影的顾言希,恰好跑了上来。他听见了向隆与那萧贩的对话,停住了步子。听着那箫声一起,四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仔细聆听着,多数都只是觉得曲子好听,而听懂的人缺少的可怜。
顾言希听着此曲,心中不由惊叹,且又疑虑丛生。他见向隆竟买下了那紫竹洞箫,更是觉得奇怪。他故意等向隆离开后才跑上前去,询问那萧贩。
“师傅,刚才你为何要吹‘文王操’此曲呢?可是即兴而起?”
那萧贩头也没抬,只是回了句:“空心若萧还能为人者确实配得上这曲子不是!”
看着向隆的背影,顾言希久久都没有再迈开步子。
他从来都只是把向隆看做是比自己更胸怀宽广却不修边幅之人,是比王元天更小心谨慎却不苟言笑之人,却从未想过在此人的身上或许还有另一种可能。只是,现在,他不敢下定论,因为一切都还为之尚早。
他并没有追上向隆,而是独自回到了宫中。
张熙仁见这顾言希独自一人回来却还失了神似的,就好奇地问了起来。听了顾言希的所见所闻以及心中所想,他也只是笑而不语。
“罢了,这些事情就是叫他回来或许也帮不上忙,就让他去散散心吧!”张熙仁捧着一摞子的名册对还愣在一旁的顾言希到,“这儿的事情还是我们这些文人来做的好,话说言希啊,你快来帮帮我,把这些名册与案卷都分个类!”
这时候顾言希才回过神来,开始投入了整理朝中各个大臣的功过统计,以便于快速对人员进行调整发配。
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傍晚向隆才悠哉悠哉地踱步而归。
才刚踏入御书房的大门想寻找张熙仁给自己派点事做做,却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义军的影子。正想回头另寻它处,恰巧遇见了淳玉公主。
淳玉公主见是向隆便作揖为礼,向隆还礼。淳玉开口问道:“今日倒是见着其他人忙得焦头烂额,就是未曾见到你的影子,怎么现在出现了?”
向隆羞愧一笑,回道说:“朝中之事我并不熟悉,而今张大人与其他人都在忙于重整朝中人员事项,我更是对此一窍不通,说谁是谁都未必知道更莫提认识了!昨日又熬了一夜等着武侯将军前来,累得慌,这不就出去散散心打个盹……”
听到此处,又看着向隆那一脸犯了错似的羞愧模样,淳玉公主拂袖挡唇咯咯笑了起来。
她也不明白,明明是颠覆了朝政的天大之事发生在眼前,更是目睹了亲兄自尽,自己应该悲伤才是。可是这些时日,她心里却只是空落落地,并无悲伤之感不说,反倒是有些觉得松了口气。而现在,看见向隆如此憨态,就更是打开了那紧绷着的神经,笑了出来。
向隆也自知应该被嘲笑一番才好,于是才问了公主众人之所在。
淳玉引着他来到了正殿之中,见是向隆归来,所有人都招呼着他赶快一同商议要事。
“咳,我哪儿懂这些!”向隆还是一再推辞。这时,顾言希却说道:“今日也就你一个说不懂这些的没参与了!向隆,你也别怕,这儿有张大人来解释文官之事,有仇将军解释武将之事,还有公主来解说宫中之事,我们这群打杂的既能帮忙归纳文书,还能帮着一起聊聊什么人该怎么处置。当然,这最后啊,还是得整理好案卷,并举荐新的廷尉来进行逐个评判。”
此时王元天在一旁插话说道:“我和疯子在这儿才是真碍眼呢!整个儿的搬运工!”袁峰子也忙点头。方荃在一旁不乐意了:“你们俩边搬东西还边能聊上几句呢,我是彻底从个粗人被逼成文人了!向隆你瞧瞧,就今天一天,这么厚厚的一叠全都是我写的,张大人和顾言希在那儿说,我这儿还得记!你瞧我这手指……”
看着方荃的手与他写的书稿,向隆夸赞道:“若不是因为这群人中你的字最好,想必言希也不会让你来干这活吧!毕竟,你不是朝中人,不会偏袒任何人,所以让你这个义军中人做记录最公正不过了!”
“这话我爱听,我这人最大的好处就是为人处世喜欢讲公平!”方荃总算是听到了一句自己喜欢听的话哈哈大笑起来。熟人们则也都在一旁笑了起来,只听得刘灵子说道道:“别看向隆哥平日里话不多,这一说起来嘴还特别甜,连刚才怨气沉沉的方大哥都能被夸得乐呵——话说,向隆哥你是不是咱们肚子里的蛔虫呀!”
不等众人调侃完,淳玉公主则在一旁问道:“张大人,廷尉的人选可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