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流亡的旅途

赵衰的话很有逻辑和层次，他说，我们这些人因为公子您是胸怀大志、有大抱负的人，所以才抛弃骨肉家园，追随在您的左右，指望着有朝一日能够建立功绩名垂千古。现在晋君无道人心不附，晋人谁不盼望着公子您回国继位呢？可是您如果不主动想办法回国继位，又有谁会主动到齐国去请您呢？今日之事，实在是我们大家共同商议做下的，不是狐偃一个人的责任，您不要怪罪他了，要责罚，就责罚我们大家吧。

重耳听了这一番话入情入理，亦点醒了他的斗志和抱负，这才心平气和的罢手。吩咐众人该吃饭的吃饭，该喝水的喝水，该喂马的喂马，然后出发。

这一路上亦不太平，到曹国、卫国时又受到了取笑欺辱，把重耳气得要命，一直到了楚国，才算稍稍好一些。

楚成王对他们倒是客客气气的盛情款待，但是他的内心却有意要压他们的风头，暗地里叫着劲。好在重耳身边有赵衰在，使得楚国君臣没占到便宜。

楚成王有意卖弄军威，也想探一探重耳的实力，邀请他们君臣一起去打猎。偏偏在猎场上，遇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怪兽。这个怪兽似熊非熊，其鼻如象，其头似狮，其足似虎，其发如豺，其鬣似野猪，其尾似牛，其身体比马稍大且有黑白条纹。更奇的是，此兽竟然刀剑不入，嚼铁如泥。饶是楚兵勇猛，也被吓得逃窜不已。

楚成王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他把这个问题抛给了重耳，重耳当然也不知道，他望了望赵衰。赵衰侃侃而谈，说这个野兽叫做貘，喜爱嚼吃铜铁，力大无穷，如果取得它的皮做成褥子，能辟瘟去湿。接着，赵衰又说，貘的皮肉都像铁一样坚实，致命的弱点就是它的鼻孔。如果用坚硬尖锐的的武器刺它的鼻孔，然后用烈火炙烤，就可以剥到它的完整的皮。楚成王听了心动不已，正要叫人拿下，这时魏犨在旁边厉声说本人赤手空拳不需要兵器就能把这个貘给抓过来献给楚王您，说罢甩开手脚飞身而去，一番搏斗，果然把貘打死了拖到火堆旁烤软剥皮。

赵衰和魏犨二人一文一武，皆是高手中的高手，给重耳挣足了面子，楚成王称赞不已，对重耳也更加敬重。不久，秦穆公和晋君夷吾父子有了矛盾，打听到重耳等人在楚国，便派人来接，许诺助他复国。历经磨难，重耳总算迎来了复国的曙光了。

然而一到秦国，他又遇到了一个难题：秦穆公要和他结亲。这本来是好事，但问题是他的新娘子就是原来作为人质留在秦国，现在已经潜逃回国的晋国世子圉的妻子怀赢。

重耳大吃一惊，这等于是要他娶自己的侄媳妇，而他又是个及其看重名节名声的人，在伦理上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想当年爹晋文公刚死，国内大臣们造骊姬的反，派人递话给他，让他回国继位，他为了避开不遵老爹遗命篡位的嫌疑，坚决拒绝了，宁愿流亡数年甚至搞不好是一辈子也没回去。像这样的人，要他娶自己的侄媳妇，他怎么会肯？

可是赵衰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这正是秦穆公在试探重耳听不听话。

秦穆公被晋国的国君骗怕了，遇上的晋惠公夷吾父子都是白眼狼，他这次想找个听话点的新君，就想出了这么个法来试探。重耳果然脸色变了，半天不说话，只推说这么大的事，得和手下谋士们好好商量商量。

赵衰立刻就劝重耳答应。他说怀赢小姐美貌而多才，乃是秦室宗女中有名的人物。不娶秦女以结秦欢，他们怎么肯出力帮助我们回国呢？说不定引起秦君震怒，连容身之地都没有了。何况，等您回国之后，连圉的君位都要夺取，现在娶他的妻子又有何不妥呢？重耳还有点不舒服，狐偃等人再轮番劝导，他终于点了头。

秦穆公很高兴，立刻办喜事为他们成亲，结甥舅之好。接着果然起秦国大军杀奔晋国，为重耳夺得了君位，继位为晋文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