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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一而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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鳞片绯红,围绕着朦胧腥光,也似是一团火雾一般。再细看,鳞片本身如玉剔透,表面也似天然而成一般有着许多繁复纹理,瞧不出一个大概的规律来,却又莫名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美感,好像本该如此,理应如此。

鱼红鲤松了口气,浅笑莹莹。

这一举动,吸引了此间诸多圣人的注意。

方才尉迟夫人借剑出手,金光浩浩,一剑天来斩出三千里,留下万丈深渊,便连席秋阳几人已经摆在明面上的争锋也被直接破去。那可是统共四位圣人的绝强手段,气府异象,也或大道显化,初次之外,另有四位圣人夹杂其中,暗中相较,都没能看住尉迟夫人的一剑天来,这不知具体是个什么的绯红鳞片,又怎么还能安然无恙?

远处。

乌瑶夫人黛眉紧蹙,转而看向已经重新走上前来的孟萱然,面露询问之色。

后者轻描淡写道:

“本命物。”

仅此四字。

也似是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红香阁的什么隐秘之事,就因为周遭圣人太多,大多耳目聪慧,便不好多言,乌瑶夫人轻轻点头,大抵能够理解孟萱然苦衷,便不曾多问。

实际上孟萱然对此也是知之不多,仅限于“本命物”三个字而已,再要确切一些去说,那枚绯红鳞片,便是之前那把用来当作入幕信证的飞剑红鳞的“重点”,看似是由无数绯红鳞片,以某种手段拼造而成,实际上却是以此鳞片作为重中之重,说是重点,却也亦可谓之“要害”。

并且所有红香阁弟子,但凡修行阁中那部灵决古经的,就全部都会人手一枚。

所以孟萱然手中也有一枚与之模样相仿的绯红鳞片,大小、颜色、模样,甚至就连其上没有丝毫规律可言的痕迹,也是一般无二。只是相较鱼红鲤的飞剑红鳞,孟萱然手中那枚绯红鳞片,却是辅以各种天材地宝,最终打造成了一架瑶琴,已经许多年不曾示于人前,时至今日,是否还有人能够记得那架瑶琴都尚未可知。

而孟萱然方才所言,周遭众人也都听入耳中。

鱼红鲤会如此紧张这枚绯红鳞片,刻意冒着极大风险返回此间将它寻回,也就有理有据。

至于为何没在尉迟夫人的一剑之下彻底损毁,已经无人探究,毕竟圣人眼力大多非凡,看得出来那枚绯红鳞片虽然笼罩腥光,如似一团火雾一般,实际上却是某种自我修复的手段。诸如此类的情况,不太多见,却也不算罕见,世上剑修炼制本命飞剑,但凡有着一定传承而并非愣头青的,都知道本命飞剑炼成之后与人对敌,难免磕磕碰碰,卷刃缺损那是常有发生,便在炼制本命飞剑之时,都会考虑到日后飞剑的修缮与恢复,其中就有着几种比较罕见的天材地宝,甚至还有一些灵兵法宝,就天生具备这种功效,最受剑修喜爱。

孟萱然并非剑修,人尽皆知。

但鱼红鲤却显然是个女子剑修,会有这样一枚能够自我修复的绯红鳞片作为本名之物,进而辅以天材地宝炼成本命飞剑,于情于理,都能说得过去。

便再也无人继续关注。

尉迟夫人一剑之后,便再也不去多管这件事,如今正与云泽一起坐在临水酒楼的那间观景厢房中看戏。

实际上事情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就已经很难在继续发展下去,毕竟河道两边的两方圣人,至少在表面看来,谁都没有吃亏,谁也没有获益,大抵可以说得上是平分秋色。倘若真要计较起来,最大的败家还是红香阁,尤其是作为今晚这场盛事主角的鱼红鲤。历代以来,红香阁麟女梳拢问红尘,哪回不是群起而争,以为天大的机缘造化,却在今日,作为入幕信证的飞剑红鳞,竟然变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人人避之如虎想要拱手相送也就罢了,出手之人,还是各位前辈圣人,以至于竟然闹出这样一场天大风波。

河水倾斜,金色剑气悄然浮动,将河水侵蚀,化作云烟白雾,蒸腾而起。

三千里万丈深渊,横在面前,以为天蜇。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鱼红鲤赤足踩在水面上,任凭脚边水流滚滚,泄入深渊之中,手中捏着那枚仍可作为入幕信证的绯红鳞片,却是一时之间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于其心意而言,其实是想要将这绯红鳞片送到云泽手中的。

这种感觉十分古怪,好像真正意义上的一见钟情,关键在于“钟情”二字,也好像老阁主口中所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真有其事,故而心弦悸动,心湖澎湃,像是小说话本中描绘出来的男子见到心仪女子之后,虽然有些不知所谓,却也如痴如狂,满腔渴望。

但若真要继续坚持,之前已经发生过一次的那件事,就必然还会再来一次。

真就是畏我如虎?

却又为何?

鱼红鲤可不知道那间观景厢房之中,正有一双能够堪破某种无形气机的武道天眼,正夹在人群缝隙之间努力看向这边,用力睁大了眼睛,想要将那无形气机看得更加真切,想要一窥全貌。

鱼红鲤神情复杂,美眸幽幽望向云泽。

妖娆艳态,确是浑然天成。

书中曾有言说一美人,道: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面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云意。纤腰袅娜,拘束着燕懒莺慵。擅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

如今这段话用来放在鱼红鲤身上,也是恰如其分。

曾经的孟萱然也是如此,却在如今,已经完全收敛起来,因而看似不过一位花容月貌美妇人罢了,但鱼红鲤如今正是梳拢之日,还要舍了元阴以身入红尘,自然不会收敛哪怕只是一星半点儿。此间再看,那可真是幽幽怨怨惹人怜,莫说云泽,便是心坚如铁的景博文、姜北这些人,以至于就连看似脑袋里面只有修炼武道的钟乞游,都跟着心头猛地一跳。

甚至钟婉游、青雨棠、鸦儿姑娘这些女子,也都心中忽起不忍之念。

尉迟夫人哑然一笑,神识延展出去,“看”向自己那两位如今还在原处没有离开的弟子。先天剑胚的卫洺自是无妨,便连看都不曾看过一眼,反而已经原地盘坐下来,横剑膝上,看似闭目养神,实际上却一心放在气府之中,正在锤炼飞剑剑气,使之能够更快容纳自己的那缕本命剑气,成为自己的本命飞剑。

倒是唐醴,竟然露出一脸痴相,但这又能骗过谁去?那双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来了,肆无忌惮上下扫视着河面上的鱼红鲤,不是猛瞧人家的股侧大衩,就是猛瞧胸前露出的雪白沟壑,真也就只有这点儿出息了。

但话又说回来,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所以唐醴确实做得不错。

至于宁十一。

那鱼红鲤再怎么媚术天成,对于女子的作用也会大打折扣,除非是有某种奇怪癖好,便如此间观景厢房中,站在最角落里的那个炼精化炁境,与唐醴同样一脸痴相,但又稍有不同,这是真的痴迷其中,恨不能以女子身份取代了云小子成为那红香阁麟女的入幕之宾,将那幽幽怨怨拥入怀中,好生爱怜一番。

尉迟夫人扭头看向阮瓶儿,眼神古怪。

这是云小子是从哪儿找来的朋友,难不成还真有磨镜之好?

尉迟夫人忽然激灵灵一个寒颤,不再继续多看。

场间安静了许久,唯有河水哗哗作响。

云泽冷眼与那红香阁麟女相视许久,最终还是闷不吭声站起身来,转而欲走。

鱼红鲤终于忍耐不住,轻启红唇。

“云公子,果真如此无情?”

话音落罢,云泽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对于她的话中祈怜,置若罔闻,一只手牵住小丫头柳瀅,一只手牵住少女鹿鸣,径出门去,已经不想再在这里多待。

鱼红鲤神情错愕,继而满面凄凉,泫然欲泣。

但见云泽下楼之后,走出临水酒楼,那鱼红鲤目光一直追随,可云泽却始终不曾回头再看,只有少女鹿鸣忽然扭过脸来,用一根手指按住眼角往下拉扯,吐出舌头冲着河面上的鱼红鲤做了个难看的鬼脸,之后便跟随云泽一道远去,很快就消失在街巷之中。

眼见于此,鱼红鲤红唇微颤,手中捧着那枚绯红鳞片,忽而痛惜阖目,竟是真有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再之后,她手掌轻轻一抖,那本命之物便咕咚一声落入水中,随波逐流,落入前方剑斩而就的深渊之中,绯红鳞片只在瞬息之间,就被其中萦绕不见的金色剑气绞成齑粉,好似点点火星流萤,散于水汽蒸腾之中,消失不见。

一众圣人,不过冷眼旁观罢了。

年轻一辈,河道南岸这边尚且还好,除去那疑似有着磨镜之好的阮瓶儿之外,便是钟婉游这位不以修行见长的钟氏麟女,也都心坚如铁,不会因为鱼红鲤的这番举动,就被影响了心湖心境,最多不过摇头一叹便罢,大抵是觉得这位红香阁麟女可能已经动了真情,尽管说起来有些匪夷所思,毕竟她与云泽如今方才不过初相识罢了,哪怕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也不该真就沉沦至此。

可若只是逢场作戏,又何必将那分明是件极其罕见的天材地宝的本命物,也弃之不要?

但先天武道胚子的柳瀅是个乖巧性子,断然不会看错,更不会说谎,所以这场所谓的机缘造化,那看似楚楚可怜的红香阁麟女,根本就是龙潭虎穴,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再如其所愿,与之共赴巫山?

可在河道北岸,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姬家麟子姬尚文,瑶光欲仙子赵飞璇,大半年以来,已在北中学府笼络了不少人心,如今就一并都给带了过来,说起来倒也都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但终归还是有些片面,毕竟修行天赋不与心性心境挂钩。

而姬家麟子姬尚文那边,似乎尚且还好,至少没有露出什么难看之相,可瑶光那边,却是真的一片哀鸿遍野,哪怕头顶就正站在瑶光圣主,身边就是瑶光麟子,也依然不禁发声,什么话都能说出口来,这个撕心裂肺,喊着“鱼仙子何必哀伤,我愿与你共隐山林”,那个满面怒容,破口大骂“贼子云泽不当人,吾辈中人,此生自当与你不共戴天”。

那赵飞璇脸色铁青,继而胸脯深深起伏,变作笑意盈盈,转头看去那个言说要与鱼仙子共履红尘的,忽然抬手一指点在此人眉心,但见炫光一闪而没,这人便呆立当成,随后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抽搐,再之后,更是七窍流血,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没了生息。

赵飞璇面上笑意收敛,眼神清冷看向众人。

“可还有人愿与鱼仙子共履红尘的?”

众人恍然惊醒,再看地上那个死不瞑目的,一阵悚然。

那俊秀男子哑然失笑,目光不留痕迹扫过身旁杀鸡儆猴的赵飞璇,眼神之中,晦暗神采一闪而逝,继而开口言道:

“鱼仙子天香国色,媚术天成,便是在下看了也难免心弦悸动,更何况这些人?食色性也,不算怪矣。赵仙子倘若心中不忿,自然也可施展手段,重新归拢人心,但要如此杀了...好歹也是天赋卓绝之辈,有些可惜。”

赵飞璇神情一滞,闷不吭声点了点头,却也并未再以美人骨手段收拢人心,而是乖乖站在一旁。

河道对过。

尉迟夫人目光忽然转向瑶光那边,自是听到见到了方才这些,青山黛眉挑了一挑,随后略作沉吟,忽而眼眸之中有着一缕雪白一闪而逝,当即面露异色。

但尉迟夫人却也不曾多说,收回搁在栏杆上的双脚之后,便起身悠哉悠哉转身离开。

红香阁麟女梳拢问红尘的人间盛事,已经可以算是就此夭折了,再要举办一场,显然不太可能,一方面是今日鱼红鲤的表现,实在是不似风尘女子,竟然对人一见钟情。是真是假还不知晓,但这件事肯定瞒不下来。那些与云有仇的,诸如瑶光、姚家、火氏,如今还要加上一个似乎已经站在了瑶光三方的姬家,或会十分乐得摘走鱼红鲤处、子元阴,以为报复,可若再要加上今日人人视那信证飞剑如同烫手山芋一事...且不说这件事的具体起因,已经注定了必然牵扯到红香阁那边,并且还有很大可能随之掀起一场牵扯极大的风波,就算这件事可以安然度过,那本该江湖上人人追捧的鱼红鲤鱼仙子,只怕也要人人畏之如蛇蝎。

就连圣人都要强行推让的处、子元阴,又岂是那么好摘的?

而如今再去回想当年孟仙子梳拢问红尘之盛事,那才是真可谓盛事,海内八方,凤毛麟角几乎全部到场,各种气机冲天而起,各种异象如同百花争艳,直到孟仙子对那云温书一见钟情误终生,伤了多少男儿心?

尉迟夫人忽然脚步一顿,眉关紧蹙,抬头看向临水酒楼上的席秋阳。

后者心有所感,回头看来,略作沉吟之后,身形一晃,便现身在其面前。

徐老道与乌瑶夫人、孟萱然、黑衣小童也随后而来,秦九州正在不远处,见到孟萱然后,神情说不出的古怪,但也仅仅只是片刻罢了,之后便满脸带笑,一路小跑着凑上近前,也不理会旁人都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更不理会自己徒儿用力拽着他的衣袖不许他去丢人现眼,只一心对着心仪之人倾诉相思苦。

孟萱然置若罔闻,目光只是看向水面上一副失魂落魄模样的鱼红鲤。

直到乌瑶夫人烦不胜烦,忽而冷哼一声,大袖一副,便将秦九州扫飞出去,这才终于安静下来。

黑衣小童幸灾乐祸带着掩面不敢见人的谢安儿转身离开,去找秦九州,一方面是在这群圣人跟前,实在是说不上什么话,也不敢说话,更对之后的天下大势没兴趣,一方面则是奔着阻拦秦九州去而复返而去,当然也免不了一番痛打落水狗的无情奚落,谁让那家伙活该来着。

却在两人离开之后,一群圣人相聚于此,沉默无言。

便连河道对过,以及周遭那些圣道修士,也都未曾离去。

孟萱然沉默良久,终于还是走上前去,来到河岸边上,叫了鱼红鲤上岸再说。

有圣人亲自出手,拘禁了一方小天地化为己用,将此间诸位圣道修士全部笼罩其中,却将那些小辈隔绝在外。自此之后,足足一个时辰方之后,那位事先出手的圣人才将这一方小天地还归人间,一群人神色各异,已经不再多言,随后各自离去。

一直等候在此的小辈众人,面面相觑,却也知晓此事大概与红香阁那件秘而不宣的立阁之本有关,牵扯太多,甚至极有可能就会因此引来天下格局的动荡,绝非他们这些小辈能够插手,方才如此。

便只能各自按捺心中好奇,摇头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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