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五花八门的笔
“买的呗！”
“买的？你一下子买这么多笔干嘛？”
“练笔！”
“练笔？”爷爷笑了，“傻孩子，练笔是写作文，你说的那叫练字。终于开窍了吧？开始练字啦？我说什么来着，要研究笔迹学就得从练字开始。”
“我不练字，我只练笔！”柯冬把袋子里的笔芯哗啦啦倒到桌子上。“你的意思？”爷爷被他弄糊涂了。“您不是说研究笔迹学也得了解书写工具嘛，我这不是在了解书写工具吗？”
“哈哈哈——”爷爷终于弄明白了，“要了解书写工具，也要在练字的过程中进行的。你就那么恨书法，非得绕过它去练笔？只练笔不练字？”
“对！只找用笔写字的感觉，而不是为了把字写得多么多么美观，目的不同！”柯冬很坚决的。
“跟你爸爸小时候一样倔，好，随便你，练笔就练笔。你这小侦探让爷爷这老头子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练笔！”
不知为什么，柯冬就是听不得爷爷提练字，现在听爷爷这么一说，柯冬高兴了。拿出一只笔芯，撕开包装，装进笔筒。又找出一个练习本，在本皮上写下“练笔本”三个字。然后翻开第一页，开始写“白雪圆珠笔0.5mm”。写完了，看了看字，又看了看笔，看了看自己的手。抬起头来看爷爷：“来，爷爷，您也写写这几个字，然后告诉我用这种笔的感觉。”他把笔递给了爷爷，爷爷写字可没这么随便。他拉出椅子稳稳地坐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本子，眼神渐渐柔和平静下来，呼吸也缓慢了下来。爷爷终于落笔了，柯冬知道爷爷写字的时候不能打扰，虽然他顶不喜欢爷爷的黏糊劲儿。他一直拒绝练字，也可以说拒绝让自己静下心来，或者说，就静不下心来。他一直以为，只有上了年纪的人，要不就是小女生，才适合练字，班里的男同学们大部分也是这么认为的。
爷爷也写下这几个字，写完了，柯冬急切地问：“有感觉吗？什么感觉？”
“油腻腻的。”
“当然！这是油性笔嘛！”他又掏出一根笔芯，安到另一根笔管里，塞到爷爷手里，“再试试这一根儿！这次写‘上海普通圆珠笔’。”
爷爷奉命写字，柯冬一边静候，看爷爷写完后，又问：“什么感觉？”
“这笔更油，但是又涩，出水不够流畅。相比之下，白雪的油腻流畅均匀。这种笔芯出油不均匀，不流畅，大概是笔尖上的滚珠质量太差吧。”
“我试试，”柯冬接过笔来，在“上海普通圆珠笔”后面写下几个字“出油不均匀，涩，滚珠质量差”，又在“白雪圆珠笔”后面写下“油腻流畅均匀”。然后看了看字，看了看笔，又去看爷爷，“我咋没感觉呢？”
“这还只是书写感觉，”爷爷说着又提起笔，“还应该写下来字的特征。你这倒是新鲜方法，分析不同的笔写出来的字的不同之处，这是侦探的活儿。白雪圆珠笔写出来的字大致具有这样的特征：油腻流畅厚重。”爷爷说着把最后六个字写到纸上，接着说：“上海圆珠笔写出来的字油腻枯涩沉重。”
“我晕，爷爷！我听不懂。”柯冬看着爷爷往纸上写字，晕晕乎乎的，“爷爷，你的意思是说圆珠笔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油腻。”
“嗯，到现在为止，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那，厚重和沉重怎么讲？不是一回事，近义词吗？你能区分出来吗？”柯冬语文课上一遇到近义词辨析，就脑袋疼，一点点细微的差别总是让人搞混，就跟班里那一对孪生兄弟一样。
“因为笔芯出油流畅，所以书写者能够随心所欲地运笔，用笔力度，提顿时间和力度都可以掌握，这样，书写者掌握了主动，写出来的字就显得厚重好看。”爷爷一边说，一边用白雪笔做示范。“这种普通圆珠笔，因为滚珠滚动得不够灵活，或者是笔油的质量不好，这些爷爷我就不懂了。反正它出油不够流畅，书写者运笔，控制笔的难度就大，你使劲儿也好，提笔也好，顿笔也好，很难写出你想要的那种效果。书写者用这种笔会很被动，所以写出来的字笔画很涩，来，你仔细看，”爷爷指给柯冬看他刚刚用上海笔芯画出来的竖道道，“仔细看才能看出来，笔画中有些很难觉察的星星点点的空白，这就是笔油不流畅造成的，写起来很涩，写出来的笔画在书法上也可以称作是枯笔。”
“哪个哭？哭鼻子的哭？”
“嘿，想哪儿去了！干枯的枯，这个笔画和白雪的笔画比一比，是不是显得干枯？”
“哦——”老天！柯冬又一次把手指插进浓密的头发里面，不由自主地挠了几挠，“乖乖，这么多学问呢，我，我能学会？”
“当然能啦，功到自然成！想一口吃个胖子是不可能的，饭要一口口地吃，字要一笔一笔地写。哦！不，不是练字，是练笔，笔要一天一天地练，爷爷支持你！”
奇怪！爷爷支持自己，倒是件稀罕事，而且爷爷还摆出了一副未卜先知的架势，怎么看都给人一种迂回战术得逞了的感觉，柯冬怎么会有了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呢？不会呀！不应该的啦，学做侦探，研究笔迹心理学都是自己的主意呀。然而，感觉仍然是怪怪的。
感觉？
柯冬还有问题要问：“爷爷您的感觉这么灵敏，我咋感觉不出来呢？”
爷爷一笑：“这就是功夫啦。练笔练笔，功夫在笔外。”“哼，不就是静下心来练字嘛，慢慢用心去体会，我知道！可我就是做不到。”柯冬嘟囔着。
谁知，这回爷爷没有像往常那样啰嗦下去，而是很干脆地放下笔，站起身来，只说了句：“小子，好好练吧！需要爷爷帮忙，说话就成。”说完就走了出去，刚走出门，又回过头来说，“我的十年书法展正在筹备，邀请你参加！”
“我才不去呢，没兴趣！”柯冬硬邦邦地拒绝。爷爷无奈地一笑，闪身走出去，客厅里传来咿咿呀呀的京剧声。
柯冬坐在桌前，拿着笔，试了好几回，说什么也不敢直接在本子上写字啦。干脆在草纸上先划拉划拉，找找感觉。都说打球讲究球感，弹琴讲究乐感，感觉是个啥东东？
记得爷爷说过怎么静心来着，写字的姿势柯冬记得：头正身直足安，胸口离桌子一拳头。静心嘛，好像得深呼吸，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许动！天哪！累死啦，怎么越说不许动，不许动，这个屁股上就跟扎了蒺藜一样，扭过来扭过去，就是坐不住。
自己跟自己叫了半天劲，总算有点收获：比较之下，笔画的粗细好像能区分出来了，而且，写字时手上的感觉是流畅还是枯涩貌似也渐渐清晰起来了，可是，看字辨笔还是不行！
算了，先写作业吧！换用各种各样的笔芯写作业，在写作业中寻找感觉吧！
于是接下来的作业里，就出现了柯冬用各种笔芯写的字迹，有的是白雪写的，虽然出油流畅，但反到造成他不能一笔一画写的工整，不是睡倒就是歪斜了；用圆珠笔到是十分得力，竖是竖，横是横，可是纸张都被笔芯的滚珠滑出深深的痕迹，一用力，纸就会齐齐撕破。
柯冬异常苦恼，爷爷不是说，出油流畅，写字的人就成主动，写出来的字体就会非常厚重吗？为什么自己现在拿着这出油流畅的笔却写不好字，拿着出油慢的笔却写的工整呢？
看来这练字确实有些功夫在里面，不可以再小看爷爷的练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