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3)
《表妹且娇且妖(穿书)》
晚来风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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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高壑以貌取人。
常小山曾经是于孟生手底下的一个马匪,个子不高,瘦小枯干,尖下颏,细长的眉眼,再衬着稀疏的几根胡子,的的确确像一只贼眉鼠眼的老鼠。
他性子也不大方,嘴又刻薄,人又敏感,旁人但凡说话轻了点儿,他就当成别人在嘲笑他。本事不大,偏又爱挑衅。
来时还不显,毕竟高壑和他的手下话少、事少,武力值又高。
对于姚黄,常山也是是既敬又畏,寻常不敢挑事。
他这样的人也精刮,很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可这次回北蒙关,因多了十二个人,倒给了他祸祸的机会。
这十二个人怎么说也是京官,虽说官职不高,平日里的生活也不算多奢侈,到底生活在京城,虽没享受过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却也见识过锦衣轻裘、酌金馔玉。
但一路离京,终究不比在京城舒适自在。
难免有人低声抱怨。
甚至来前的豪言壮语都有点儿虚了。
反倒因为有了常小山,这十二人空前团结,每日里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支棱着精神,和常小山斗智斗勇。
虽说各有输赢,但不是赢了就能得意和欢喜的,常小山就是“赖/蛤/蟆趴脚面,不咬人他硌应人”的那种。
输了憋屈,赢了也憋气。
有人实在忍不下便告到姚黄跟前,她当面答应,背后却只是不轻不重的敲打常山几句,越发纵得他得意忘形。
高壑早看常山不顺眼了,依他的意思,常山就是皮痒,揍一顿就好了。
再不老实,那就揍两顿。
可碍于姚黄的颜面,他想先问问她的意思。
姚黄道:“你应该知道,很多人乍离京城,去往北蒙关,路上多数会有水土不服之症,就算再康健的人,等到了北蒙关,也多数形容憔悴、萎靡不振。”
高壑点头,一脸的若有所思。
姚黄笑问:“可你看这十二个人,咱们已经离开京城也有几天了,一路没少听他们抱怨风土人情和京城越来越不同,可他们的精神头怎么样?”
高壑:“……好。”
何只是好,简直是非常好。
高壑脑子转得倒也快,反应过来向着姚黄,十分无语的问:“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那颗老鼠……常小山的功劳?”
算了,如果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叫他什么都行,可既然他还有用,那还是别用这么刻薄的称呼了。
高壑临时改了称呼。
姚黄微笑点头:“虽不中,亦不远矣。”
高壑:“……”
怎么还有这样的道理?常小山不是好人,做的也不是好事,还能得个好结果出来?
姚黄给高壑举了个例子:“你知道海边的渔民们卖鱼最怕运输途中会有死鱼吧?”
高壑点头。都说臭鱼烂虾,一旦有鱼死掉,几乎这批鱼都会死。死了的鱼没人买,损失可就太大了。
姚黄道:“所以有经验的渔民都会在运输活鱼的过程中,往里加一条比较凶的鱼。它的存在,就是激发其它鱼的斗志和活性的。”
高壑:“……”
明白了。
他看一眼姚黄,满眼都是意外,怎么她的小脑袋瓜子里那么多新鲜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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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安难得的有些焦躁,手抱拂尘,背着手在廊下已经不知道转了几个圈。
小福子偷偷递给他一盅茶水,道:“干爹,您这是要上官房吗?要是着急的话,您只管去,万一陛下有什么吩咐,儿子替您暂时支应着。陛下这会儿正召见臣工,一时半会儿怕也用不到您。”
骆安气得兜手照他后脑勺给了他一个耳刮子,道:“小兔崽子,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内急了?”
“那您这一大早竟在这儿来回转磨磨了,不是内急,那是……哪儿不舒服?”
骆安气得仰天长叹。
我没不舒服,真要有哪儿不舒服,也早晚让你个蠢货给气死。
直到过了正午,景成帝才有了点儿休息的时间。
骆安一边指挥着人上菜,一边抱着拂尘,在一旁大皱眉头。
景成帝瞥他一眼,问:“你今天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怎么,出什么事了?”
骆安陪笑道:“陛下慧眼如炬,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事儿,倒是没出什么大事儿……”
“到底什么事?”
“这……陛下还是用了膳再听奴婢得得吧。”
景成帝没好气的呵了一声,道:“爱说不说。”
好嘞。
“朕看你这嘴留着也没用,不如割了舌头,往后朕耳根子还能清净清净。”
尽管知道景成帝是开玩笑,骆安也是激了一身冷汗,忙躬身要跪:“昨儿个奴婢休息,所以回了一趟自己的宅子。”
他在外头有自己的宅院,景成帝是知道的,不仅如此,骆安还有一房正儿八经的妻室。
太监娶妻,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事,端看在主子跟前得不得脸儿了。
像骆安这种身份,宫里愿意攀附的不知凡几,哪怕没名没份,只是个对食,能得他照拂一二,就不知道能落多少好处。
好在骆安这人虽然也能混迹于世,但大节不亏。
宫里的宫女他一个不沾,外头娶了个出身清白的良家女子,他倒也从不虐待,反倒一心一意的和那女人过日子。
那姑娘家贫,不然也不能委身于一个太监。
初时自然战战兢兢,只叹自己命苦。不求富贵,只求死后能落个全尸。
毕竟听说过太多太监因身体残疾从而心理变态,于是虐待女人的传说。
但日久天长,见骆安所求不高,除了衣食温饱,只求个知心达意,那姑娘便放下心来,倒真的死心塌地的和他做成了夫妻。
景成帝自然深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只要骆安做得不忒出格,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听了他的话,面上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骆安在心里啧了一声,心说,再怎么迂回婉转,这消息早晚也得透露给陛下。
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还是别磨唧了吧。
他道:“奴婢陪着家里头那位回娘家,出城的时候,遇上五城兵马司的吕千户,奴婢和他是同乡,早年有点儿渊源,便停住打了个招呼,说了两句闲话……”
景成帝实在没耐心听他一直这么磨叨下去,抬眼盯住他,目光咄咄的道:“你这是想死?”
“啊,奴,奴婢没有。”
“有话直说,不想说就滚出去,朕没时间听你说闲篇儿。”
“……是。”骆安不敢再废话连篇,把脑袋一耷拉,又轻又快的说了一句:“姚姑娘前两天出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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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成帝毫不意外的问:“什么?”
瞬间也察觉到了自己失态,未免太过情急了些,可这事太过出乎意料,想不情急也不可能。
他索性破罐破摔的问:“她人呢?现下在哪儿?”
他已经不想问姚黄是几时回来的了,也不想知道她是为什么回来的,更不想问她为什么没进宫觐见——她一介闺阁女眷,没有圣旨,没有姚夫人带着,凭什么进宫?进了宫又凭什么就一定来见他?
骆安脑袋耷拉地更低了,哼哼哈哈了半天,道:“奴,奴婢,也不清楚,不过吕千户的意思,姚姑娘……出了城,就没再回来,应该是已经回……”
“北蒙关”三个字终于彻底消失在喉咙口。
这会儿,他当真是半点儿也不敢看景成帝。
只听上头沉默了好半晌,骆安才听得一声轻“呵”。
他默默的放下半颗心。
陛下不愧是陛下,这胸怀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听到这样的消息,居然这般冷静、自制。
他以为陛下会恼羞成怒之下,一把掀翻了龙案呢。
景成帝的确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遗憾和懊悔。
不可否认,他很想念姚黄,这让他怀疑当初轻而易举的放开她,是不是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每个人,一生中都有很多特别想要的人,特别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