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098)
真要论起来,仁义礼智信,他占了哪一样?
“礼义,治人之大法;廉耻,立人之大节,盖不廉则无所不取,不耻则无所不为。人而如此,则祸败乱亡亦无所不至,况为大臣,况为太子?而无所不取,无所不为,则天下其有不乱,国家其有不亡者乎?”
他不但没做好太子,连个人都没做好,他有什么脸说什么“他首先是他自己,其次才是太子”?
赵昂额头青筋直跳,他觉得父皇的指挥太严苛了些:“可是父皇,儿臣也不过才……十七岁,还未及弱冠。”
景成帝是真的被逗笑了,他问赵昂:“所以呢?”
所以,为什么非得这么严苛?
他不否认他的认识有局限,他的做法太过情长,他思虑事情不够谨慎,不然也不会被小小的姚黄拿住把柄,让她像个耍猴的把自己耍得窘态百出。
可他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经由父皇教导,有太傅指正,有生活锤炼。
谁能笃定他这会儿不够合格,将来就仍旧不合格?这么早就因一件事便彻底否定了他,未免太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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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成帝叹了口气,道:“你生在皇家,打小就是众星捧月,万人敬仰,很多东西不需要争取,便已经握在囊中,所以你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应该应份。所以你看人时,没法放低身段,用真正慈悲的心肠去悯恤。所以你做事时,自然而然的把自己横亘于礼法、规章之上。年纪尚轻是事实,却不是你阅历太浅的借口,也不是你高人一等优越心态的理由。”
“可你似乎忘了,身为太子,不只是要享受太子之位带给你的尊崇,还要承担太子理当肩负的重责。权力是柄双刃剑,你在号令天下的时候,也要受着剑刃入体之痛。做为一个寻常世家子弟,你的所作所为或许并不出格,起码不会太过遭人诟病,但做为一国储君,你严重失职。”
赵昂垂眸:算是吧。
景成帝道:“或许你会说你并不稀罕做这个太子……”
赵昂眼眸眨了下,想说什么,终究没说,算是默认。
只能说,他太年轻,还没有尝到权力的美味,太子之位又得到的太过容易,所以他可以轻言“不稀罕”。
景成帝呵笑了一声,道:“那朕问你,若你不是太子,你是谁?”
“……”赵昂字斟句酌的道:“儿臣会做好自己。”
景成帝颔首,道:“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朕会给你一个做你自己的机会。”
既然他不稀罕生在皇家的荣耀,那就别光享受着身为皇帝嫡长的尊崇,却什么责任也不担。
景成帝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一般人家的孩子如你这般年纪,早就担起了养家糊口之责了。朕不需要你养,但会尽到养育你的责任。大婚之事,暂且后延,朕会指派你一个差事。不过,成家立业,不分先后,若有哪位女子愿意为你荆衣布钗,吃糠咽菜,朕绝不阻拦,待你功成名就,证明你不靠着是朕的嫡长,也能顶天立地的时候,她便是你正儿八经的太子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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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赵昂退出去的身影,景成帝半天没动。
不知道坐了多久,外头响起小太监们走动的声音,他便隔窗望去。
这么会儿功夫,外头天已经黑透了。
雨夜湿润缠连,给人一种粘腻之感,连这黑夜都像是沾了手一般,想甩又甩不开,逃又逃不掉,没的让人厌烦。
骆安躬身进来,身后跟着敬事房的太监,手里恭敬的捧着托盘,往前一跪,将托盘举过头顶。
景成帝目光都没落到托盘上的绿头牌上,只抬臂一挥。
骆安心里唏吁了一声,却还是给敬事房的太监一个眼色:退下吧,又没戏了,陛下今晚又不翻牌子。
敬事房太监不敢吭声,麻溜的退了出去。
骆安却不能走,陪笑道:“陛下难得这两日清闲,不若叫哪宫的娘娘过来陪着说说话?虽说皇后娘娘病着,可龙体要紧,您这一直不翻膳牌……太后娘娘前几天还打发人来问,可是陛下心情不愉?”
这已经够委婉的了,太后虽然万事不管,但景成帝数月不进后宫,也不传召妃嫔侍寝,于情于理她都得问问。
皇家无小事,也无私事,景成帝虽儿女双全,但皇家开枝散叶,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甚至比寻常人家更求一个“多多益善”。
太后已经暗示御膳房要不要给景成帝多进点儿“补汤”了。
景成帝突地问骆安:“她走了……有多久了?”
“啊?”骆安愣怔了一瞬。
她是谁?谁是她?
这问得不明不白,他再能揣测景成帝的心理,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文《桃花朵朵开》《泼辣俏娘子》《眷属得成》《金枝玉叶》《独一无二》《冷香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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