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三房倒台
裴承赫直白的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惊有人疑,而霍氏被问得脸色都白了。
雷老夫人坐在上首,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也瞧出了霍氏慌神的模样。她心中不禁起了些疑,但未经证实前,以她尊崇的身份还不能轻易发话。
这时,一向不爱说话的二夫人垂着眼像自言自语一般但又能教人听清地说道:“与侯府前程比起来,做善事是繁还是简根本微不足道,这道理不会有人不懂吧?”
二夫人暗指霍氏是在装傻。
霍氏见平时一棍子闷不出屁来的二夫人都站在大房一边说话,不可置信地感觉自己好似孤立无援了。
乔芝对此也很意外。
难怪说破船也有三斤钉,这个平日多见计较的二婶娘竟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义气人。
裴承赫接过二夫人的话说道:“三婶娘如此聪明灵醒的人,怎会不懂?恐怕是施粥有利可图,才会如此执着。五年前三婶娘主持施粥,别是从中谋了利吧?”
“世子无凭无据,可莫要乱扣罪名。”霍氏以最快速度整理好心情,回应道,“婶娘也是一片忠心为侯府,一片孝心为母亲,才会提出来罢了。”
一听事态发展不对,五房老爷和夫人对视一眼,静观其变不再说话。
侯夫人作为管家之人,状似责备地看向裴承赫说道:“赫儿,没有根据的事,不可妄言。”又看向有些紧绷的霍氏,温和又公允地对她说道,“三弟妹无需在意。不过如若大家有此疑问,待查证三夫人清白后,可就再不许非议了。”
“为何要查?”霍氏皱眉气愤道,“大嫂,你们仅是因为随意怀疑就闹起这么大一场事,对我未免也太过不公。届时发现你们冤枉好人,要如何补偿我的损失?”
三老爷也恨恨地说道:“都是一家人,整日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若是有人居心不良、蓄意栽赃就顺着要查来查去岂不是儿戏!这个家还能不能和睦了?”
雷老夫人安抚道:“振威、春兰,你们先别急。大儿媳说的没错。清者自清,查明白了就没人说闲话了。世子有疑问,查出来给世子看看就是。”
老夫人状似是在帮三房说话,可是真正的指向还是要查一查旧事。
她就算是偏袒三房五房,但真正心系的还是侯府。施粥这样牵一发动全身的意义重大的事,若三夫人还要在里面揩油,雷老夫人可就容不下了。
既然老夫人都发了话,侯夫人自当遵从,她站起身来道:“是。母亲,儿媳定秉公行事,还三弟妹一个清白。”又看向裴承赫说,“赫儿,届时你可要好好跟你三婶娘赔罪。”
“那是自然。”裴承赫回道,“若查出来三婶娘清清白白,儿子定好生给三叔父与三婶娘斟茶认错。”
在大房侯夫人与裴承赫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雷老夫人又亲自发话的情况下,查证霍氏主持施粥是否贪污银钱的事就这么定下了。
心知此时越是反抗就越露破绽的霍氏不敢再说话,只做出一副被胡乱冤枉的气愤模样,坐在圈椅上抿着嘴看向一边。
因为事关侯府三房的声誉,侯夫人亲自前去取了五年前施粥的账册来,首先先将账册递给雷老夫人过目。
雷老夫人随意翻看了两眼,原本只是无甚表情的脸上凝重了一分。
三老爷见状,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已经在想东窗事发后要如何补救了。
雷老夫人虽唤作老夫人,但她还未老到糊涂了。管了十几年家,一本账册有没有问题还是能看出来的。
她只看到其中有不对后,就没再看了。将账册递回给侯夫人,“查仔细了。”又看向霍氏问道,“三儿媳,你给灾民施粥用粳米?”
霍氏身子一颤,知道事情藏不住了。按着五年前自己就计划好的说辞,干脆跪在地上道:“母亲,是儿媳的错,儿媳那时不懂事,见府里平日吃的都是粳米,就不知米贵。为了将事情办得好看些,就买的好些的米,浪费了府里的银子。但儿媳都是一片好心啊!”
侯夫人站在雷老夫人身旁,翻开册子看了一圈,挑了关键内容念道:“共施粥四百六十锅,每锅下五斗粳米、一斗大麦。共进粳米二百三十石,一斗粳米三百文,共六百九十两白银。大麦三石又八斗,一斗大麦一百五十文,共六十九两银。”
不知情的众人听到霍氏光施粥用粳米就花费了六百两银,纷纷惊诧不已,就连淡薄的四夫人都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霍氏推脱自己是因为不懂,见侯府平日吃的都是粳米,才在施粥时误用了粳米。这个说法有些离谱,但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光看米不对,雷老夫人只是怀疑,并未直接判了霍氏有错。听霍氏这么解释,仍是一语不发。
这时乔芝发话了,“一锅粥下五斗米一斗麦,是多大的锅?一斗米可是不少的,若一人吃一斗米,能吃近半月。”
裴承赫紧接着怀疑道:“施粥用粳米?册子上这么写,但灾民吃到嘴,可就不一定了。”
乔芝和裴承赫的话不禁引起了霍氏怀疑。怎么今日就这么巧,一步一步像是设定好一样,将事情引到这个地步。并且句句都戳在她的心窝子上。
若说不是提前做好了准备,霍氏都不能相信。她接受不了大房的人机警到了这个程度,这太可怕了。
侯夫人回答乔芝的疑问:“当时施粥用的是厨房最大的锅,不若当场验证一次,是最为稳妥的。”
“可。”雷老夫人点头同意,“派人立即准备下去,我要亲自看着。”
其实这册子中煮粥的细则,是霍氏随意问了人就写上去的,她并不清楚是否有问题。若她知道实情,与其让人证据确凿当场揭发,还不如先承认只是有小问题,才好掩藏下她动的更大手脚。
可惜她也不知道按册子写的这么煮出来是个什么样子,就只能先默默接受了。
有雷老夫人发话,立即有人往大厨房递话准备。
接下来,在寿安堂的众人,跟在雷老夫人的身后移步到了大厨房。
厨房中最大的锅,还数下人做饭的大铁锅。此时这口锅已经移到了宽敞的大厨房,放在燃了柴火的灶上,加了水烧着。
灶旁摆了一大筐粳米和大麦,还有量斗。
大厨房收拾出来的空场地摆着桌椅板凳供主子们坐,为了不热着老夫人,还摆了一大盆冰在座椅后。
众人齐齐看着厨娘往大锅中倒了五斗米一斗麦,然后用大锅铲不时地搅拌。
霍氏心里七上八下,专注地望着锅里的水米交融。瞧见此时还比较稀的米与汤,心态尚且是放松的。
这都是因为她并没有亲身接触过烹饪一事造成的。
随着熬粥的时间增长,米粒逐渐膨大、米汤变白,锅中的水随着白烟蒸腾越发减少,米与水是越来越浓稠了。
直到两刻钟以后,锅中的粥煮好,成了人们日常喝的浓粥模样,但却绝不是布善棚施的稀粥。
霍氏才恍然想起,她当时写册子时,只问了煮一锅粳米粥该放多少米,却没提是稀粥还是稠粥。
因为她的不懂和大意,还有捞银子的贪婪,在账面上留了这样大的一个漏洞。
侯夫人当年虽没主持此事,但却是去施粥棚看过的,此时见着锅里的粥,犹豫道:“母亲,儿媳记得当年的善粥是较为稀的……现在想来,颜色好似也不与这锅粳米粥相同。”
霍氏眼见藏不住了,顾不得那么多,走到雷老夫人面前噗通一声跪下,双手伏地,额头挨着手背道:“母亲,都怪我鬼迷心窍贪图那点小钱,煮粥时省用了米,儿媳知道错了,请母亲责罚!”
她只说自己确实是削减了用米,就要将事情定性领罚。仿佛壁虎为了求生自断一尾。
三老爷摸着额头,已是不忍再听了。
裴承赫笑了一声道:“三婶娘冒着坑害侯府的风险就为了贪那一点小钱,说出来恐怕难以服众啊。当年施粥到底用的什么米,从中贪了多少银子,还是继续查一查才好。祖母,您说是吗?”
侯府施粥本就是敏感的事,若让旁人甚至皇帝知道侯府中人在做善事时还使手段贪银子,明明宣扬为善事花了近一千两,实则贪去不少,恐怕名声大大受污不说还要被扣一顶沽名钓誉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