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唇枪舌战
在座的人,谁瞧不出雷老夫人不喜听到孙媳乔芝尽快掌家?霍氏此话听着是在夸乔芝,实则只会火上浇油。
雷老夫人听了霍氏说的话,脸色当即就沉了几分。
大房中,侯夫人、两位妯娌还有几位姑娘,这些女眷都是与乔芝真心相交的,看出事态不对,都很为乔芝担忧,又不知该怎么应对。
而在乔芝看来,这个三婶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都不干净,不旦不低调行事反而总想在老夫人面前把大房踩下去衬她自己。
若霍氏能安稳点,尽心辅佐大房管家,大房也能给她一份尊容,让她好好管着她那几份差事。
可霍氏非要敌视乔芝,像这样阻拦大房的事,乔芝是不会让她如愿的。
“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当初我办的喜宴,及侯府大大小小的宴席之所以能办好,还不是多亏了祖母曾经改制的大厨房宽敞、砌的烟灶实用。喜宴时因着三婶娘放了大厨房管事的假,我派世子院小厨房的周妈妈在大厨房帮了一阵忙,周妈妈都说大厨房无论怎么忙都能井井有条,全是因着祖母当时改建了一回。所以功才不在我,都是得了祖母掌家的惠及才是。”
雷老夫人最喜欢听人承认她、夸赞她。所以乔芝第一件事就是先哄得雷老夫人欢心,转移对她的关注。
大厨房改制的事其实并非是周妈妈说的,而是裴承赫与她说的。
乔芝提起周妈妈,就是为了提起当时霍氏临事放管事假的这件孬事。
雷老夫人听乔芝说如今侯府这么好,都是因为自己的惠及,心里受到了莫大安慰。不过并未立马就表现出来,仍是冷着脸没说话。且还看了霍氏一眼,仍是不满意她上次办的事。
乔芝讨好了雷老夫人,继续说道:“提起祖母当年管家的事迹,我想起近来随母亲熟悉府中事务,看到当年祖母定的药房旧规是每院按需领取登记造册,剩余充公回卖。每年全府的药材花销大约为一百两银。”
“后来三婶娘接管药房后,为了阖家上下取药方便,改成了每月定时分拨药材,不够额外再取。自三婶娘改制后,每年侯府药材花销涨至了一百五十两银。”
“我想着,祖母与三婶娘的管理方式各有千秋,但三婶娘若依循祖母定下的旧例来做,一年能省下五十两银,十年就是五百两银,够侯府上下嚼用半年了。”
这件药房改制的事,是当年霍氏初接过协理管家时做出的动作。因为是惠及了各院,当时广受好评。
平日也有五夫人在雷老夫人面前帮霍氏说话,所以雷老夫人便默许了。
众人都叫好的事,侯夫人若站出来反对,就容易得罪人。因此这件事就这么一直延续下来了。
此时乔芝提起药房账册,直指霍氏此举在同样的结果上增加了侯府开销,这在管家上是忌讳。
而且今天霍氏也没有五夫人帮她在雷老夫人面前说话了,独木难支,想在雷老夫人面前说赢乔芝,再没那么简单。
雷老夫人一听,按照霍氏的方式,侯府十年要在药材上多花费五百两银子,这怎么得了!
连乔芝都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怎么霍氏偏偏要另行其道?
雷老夫人抿着嘴向两边拉开,看向霍氏不悦道:“三儿媳,这就是你协助管的家?我从前竟不知药房一个月会多出五十两开销来,你们瞒得好哇。”
遭人掀了底,霍氏气得不行,简直想撕了乔芝的嘴的心思都有了。
可她没少在药房揩油水,不敢细谈药房的事,只能先安抚老夫人道:“母亲,你当时也知道,儿媳是为了各院取药的方便才那么改的,您也是允准了的。若是要节省药房开销,那儿媳将各院的份例再削减几分便是。”
要是因为乔芝的一番话导致霍氏削减了各院的药材份例,大家的仇恨都会聚焦在乔芝身上。这便是霍氏的第一个目的。
接着,霍氏又祸水东引,说道:“侄媳,你还年轻,不知道管家的艰辛。这厨房和药房事多又杂,牵涉众多,既要看顾到各院的便利又要顾及到所有人的得益,哪里那么简单?莫要生了一张嘴,就只会挑旁人的错处,难不成你能有什么比老夫人、比我更好的法子?”
所以说人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岔子。
乔芝挑出霍氏心急后说话中的漏洞,镇定自若地回道:“婶娘是说这每年多出来的五十两是因为祖母允准你才造成的?是祖母管辖不当的错?且若要解决因为婶娘的考虑不周造成的花销浪费,就只有削减各房份例才行了?”
听了乔芝夹枪带棒的一番话,雷老夫人看霍氏的眼神已经十分不悦了。
其余众人则各有心思。
看热闹的二房四房五房被这掌权层针锋相对的局面惊得不轻,各各支起耳朵,眼神在乔芝与霍氏之间来回扫视,十分好奇最终会是谁败谁胜。
不过单纯只看气势,众人都觉得三房霍氏可能要输给这个年轻的大房长媳了。
而大房一群人,更是为乔芝愈战愈勇且攻势渐猛的战斗力所折服。
妯娌何氏和孙沛春眼中更是盛满了钦佩之色,望着乔芝的眼睛都亮了。
听乔芝这样咄咄逼人,霍氏攥紧手帕气得呼吸不稳,正要与她对阵。结果乔芝并不给她机会说话,只停顿了片刻,就继续说道。
“管家自然不是简单事,不过既然身在其中,就更应该多加衡量。乔芝并非指责婶娘哪里做错了,不过是看了账册所以提出疑问。但是婶娘说只能通过削减各房份例来节省开支,就恕乔芝不敢苟同了。管家管家,意在管大家为小家,怎么能短缺了大家经年来早已习惯的份例呢?”
见众人赞同地随着她的话点了点头,乔芝继续道:“婶娘问我有没有更好的法子,我便想了想。其实也并非是多出奇制胜的招数。只是循着祖母的旧例再经细化罢了。”
“通过祖母当年管理药房时记载的取用记录,我发觉因为府中每院情况不同,所以对各类药材的需求也各有不同,比如当时还未分家时,二祖叔父一院中女眷众多,对燕窝、三七、灵芝等药材用量大,三祖叔父院中对人参、鹿茸、杏仁等药材用量大,诸如此类。”
“那么药房在定份例的时候,其实可以根据取用记录来划分出各院差异,各院在取用时的分量也就根据需求各有高低。比如用燕窝多的院子可以一次取十两,用燕窝少的院子一次取五两,以此类推。”
“这样一来,取用方便了,药房备货也具体了。不必多买多卖,白白折入差价。银子不就也能省下更多了么?只是管事的人会麻烦些,但对全府来说,既省了钱又省了事。”
“你听听,这才是管事人该有的考量!”雷老夫人瞪视着霍氏。
她曾是过寻常日子的人,从听到乔芝说霍氏让侯府每个月多出近五十两药材银子起,雷老夫人就忘记了对乔芝的介意。将全部的注意都放在了霍氏身上。
再加上霍氏这样的应对,引起了雷老夫人极大的不满,若不是念在霍氏是大房送出来给她钳制大房的手段,雷老夫人简直想当场将药房的管理交到乔芝手上去。
见霍氏此时想说又不敢说了的模样,雷老夫人不由警告道:“你就按着孙媳说的这样去做,再做不好,就退位让贤,交给孙媳来管。”
霍氏没办法,只好站起身来恭敬道:“是,母亲,儿媳定再不辜负母亲厚望。”
有雷老夫人这句话,乔芝也算是有大收获。
不仅打消了老夫人的虎视眈眈,还险些将霍氏拉下马。
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霍氏都没工夫出来挑事了。
离了寿安堂后,乔芝遭团团围住,被表达着各式各样的仰慕之情。
侯夫人含着笑看着小辈们,心里对自己儿媳的满意又突破了新的高峰。
等小辈们叽叽喳喳说完了,侯夫人同乔芝走在一处,同她遗憾说道:“看来你祖母并不赞成过早让你掌家。那娘先带你熟悉着,等赫儿有出息了,一切都好说。”
乔芝点点头道:“母亲,不急的。此事重大,并非是一两日的功夫就能处置好的。”
“是啊,还是先解决一些事,才能顺当。”侯夫人暗指要先解决霍氏,她们大房的事再怎么处置都好说。
乔芝与侯夫人对视一线,颔首以作回应。
侯夫人心中满意,闲谈起世子院中的事来:“我听闻前阵子扶风榭中的管事换了人。想必也是儿媳的功劳。那管事与赫儿乳母有亲,手脚不干净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我们母子看在乳母嬷嬷的面没管他,现在想来也是不对的。”
“娶妻果真是该娶贤,有了儿媳以后,咱们大房是越发的好了。”
其实换管事并不是乔芝的意思,是裴承赫主动提出的。
她不好意思领这个功,垂首道:“是世子明察秋毫。”
“你们是夫妻,本为一体。无需谦虚。”侯夫人又笑道,“娘看你跟赫儿如今互相爱护,很是欣慰。”
对着婆母,乔芝还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笑。然后想起孔雀套衣的事,顺口问道,“母亲,府里做秋衣是什么时候?我可否先请针线房的人准备着,因为世子与我想做一套衣裳。”
“快了,一般也是五月开始筹备。既如此,娘就先让针线房去扶风榭一趟。”侯夫人回道。
有侯夫人亲自安排,下午乔芝回到扶风榭没多久,针线房就来了一个嬷嬷两个针线媳妇。
侯府的针线房共有两个嬷嬷、六个绣娘、两个制衣娘子,十人撑起全府公中份例的制衣活计。
尽管每季的新衣都要提前一季筹备,针线房仍然是忙忙碌碌的、不得空闲。
今日得侯夫人下令前往世子院为世子爷夫妇制秋衣,掌管针线房的季妈妈便挑了两个技艺最为纯熟的针线媳妇一道前往。
当初针线房二月前来扶风榭为世子做夏衣时,世子夫人还未进门。如今五月里,世子院内已然多有变化。
进了院门后,一侧的廊架上移植了花开正艳的紫藤。
紫藤生机勃勃,看上去仿佛是在此处生长了多年似的。然而只不过才刚过了三个月,想必这紫藤花的移植没少费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