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谁是告密者（上）

院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几个牌子头面面相觑。士卒们终于意识到自己闯了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抖衣而颤。

朱国瑞咧嘴一乐，对着蒙古千户唱了个喏道：“大人来得正好。卑下刚好拿获了几个红巾探子……”

“探子？”

蒙古千户指着依然在地上哀嚎的络腮胡道：“你觉得他们是红巾？”

“正是！”朱国瑞装作得意洋洋地样子挺起胸膛。

“你特娘瞎啊！他们是蒙古勇士！”

“大人！”朱国瑞面色一正道：“前方正在激战。这几个人潜入军营，挑唆蒙汉对抗，不是红巾贼人是什么？辫发左衽、会说蒙语的人有的是，他们可不一定是蒙古人！”

听他仍在狡辩，蒙古千户脸都气白了。

他怒不可遏地骂道：“刁蛮的南人，地上躺着的是百户阿合马和他的亲卫，哪有什么红巾贼？”

“这样啊？”朱国瑞尴尬地挠挠头。

稍后，他故作恍然大悟状道：“我明白了，原来是千户大人令他们前来闹事的！”

“你胡说！”被戳穿阴谋的千户恼羞成怒。

他回头命令道：“将这个妖言惑众的人就地正法！”

“你们敢！”

赵德胜等牌子所里的兄弟挺身挡住朱国瑞。其他牌子头虽然不想惹事，但也象征性地上前一步。

“反了！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都给本官拿下！”蒙古千户气急败坏，催促士卒上前拿人。

“住手！”

院门口有人大喊一声。

一个三十多岁年纪，白白净净，留着三缕长髯的儒雅将军，带着一群将官走了进来。

朱国瑞认识进来的将军。此人正是统管江南汉军和新附军的平原指挥使董抟宵。

“指挥使？”

意外见到上官，蒙古千户愣了一下。

“铁木乎千户，见到上官不用行礼吗？”董抟宵傲然看向他。

犹豫一下，铁木乎悻悻地躬身施礼道：“见过大人。”

董抟宵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擅闯友军营房，蓄意挑起冲突。千户可有什么高论教某啊？”

“末将的手下只是误入营房。何况，他们还被打了……”铁木乎脸色难看，矢口否认。

董抟宵斜了他一眼道：“依本官看，打的还不够。这可是论律当斩的罪过！”

“这……”自知理亏，铁木乎嗫嚅无声。

“还不快滚？难道还想让本官亲自送你不成？”董抟宵抬手向院外一指。

“多谢大人！”咬着后槽牙谢了一句，铁木乎狼狈地带着手下仓皇而去。

“指挥使威武！”

等他们一走，院内的士卒振臂高呼。

董抟宵没理会其他士卒，径直走到朱国瑞面前，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说：“今天算你命好。再要胆大妄为，本官也保不住你！”

“多谢大人！”朱国瑞嬉皮笑脸地给他行了个军礼。

“你呀！”

面对这个二愣子手下，董抟宵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出院……

傍晚，一天的战事终于结束。

伤兵营里哀嚎不断，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愁眉苦脸的韩百户来到朱国瑞的帐篷。帐篷不大，一牌子所的弟兄挤挤插插地住在一起。

“弟兄们，明天又轮到咱们攻城了。”

“为啥？”

“咱们不是负责看管粮草吗？”

一众弟兄当即大惊失色。

摆手示意大家安静，韩老六继续说道：“上面命令，新附军已经休养了十天，明天轮换为攻城部队。咱们千户所还被点名当了先锋。有什么想跟家里说的，一会赶紧找人捎信。”

每次攻城，能回来一半就不错。军帐里瞬间变得死气沉沉。

“十七兄弟，一会帮俺写封信。俺先去通知其他人。”韩老六边说边出了帐篷。

见手下的弟兄都在垂头丧气，朱国瑞摸着鼻子仔细回想起《元史》里记载的内容。

过了一会，他眼睛一亮，拍了拍手道：“行了，都别担心。明天的仗打不起来。”

“为啥？”长得跟张飞似的茅成诧异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