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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吃大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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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爷爷在讲起当年的往事时,曾经很多次提起他的团长。他的团长在他的讲述中,并不是多么的勇猛善战。他让太爷爷牢记的是;从始至终他都把弟兄们当亲兄弟。从不让兄弟们做无谓的牺牲,也不带大家打断子绝孙的绝户仗。还会在山穷水尽,军中无粮之时,为弟兄们解决吃饭的问题。

后勤不继,只能就地解决了。当兵的总不能在末开战前就先饿死吧。这些日子里,团长也带着人到附近的乡镇筹粮。皖中一带算是安徽的富庶之地了。可团长忙活了半月,除了碰了一鼻子的灰外,一粒米都末讨到。当地的大财主可听不懂你广西人的话,也不吃你的大道理。劳军抗战救国?日本鬼子还没打到这里,你们广西人来折腾啥?

被气急的团长,回到团部立即就召开了排以上军官的军事会议。

直到晚年,太爷爷仍然记得团长在会议室里的嚎叫咒骂;

“丢哪嗨。你哋好嘢。一粒米都唔畀我。個個吃得脑满肠肥,整一副猪头样。仲同我哭穷。既然唔肯借,甘就怪唔得我心狠手辣了。“(他妈的,你们有种,一粒米都不给我。个个人吃得脑满肠肥的,一副猪头样。还同我哭穷。既然不肯借,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这广西特有的粗口话,把兄弟们都给吓了一跳,没人搞得清楚,团长有啥子的打算。

“大家听住,今日唔倾打仗,倾食大户。”(今天不谈打仗,说吃大户)一句惊雷,全场皆惊。

“团长,这样做不行吧。要是出了事上面查下来那可是要枪毙的呀!”

团附在旁边小声的对团长说。

“人都冇嘢食,总讲军纪做咩。已家呢度的阔佬有食都唔肯陂我的抗战军人。我的做咩帮奎哋打日本佬。唔使讲甘多,先揾到食先。出咩嘢事我顶住。(人都没有吃了,还谈什么军纪。现在这里的有钱人有吃的都不肯给我们军人抗战军人。我们为什么还要帮他们打日本鬼子。不用讲那么多,先找到吃的先,出什么事我顶住。)团长就撂了一句狠话。台下的所有军官兴奋了起来。吃大户这事情,在那个军阀混战,社会动荡不安的年代,还不是习空见惯的事。可军队去吃大户却还是头一次听说。

“听住,听日带住你班契弟同埋我一起去食大户。记住,带着枪。但系无命令吾准开枪。宾个杀佐人,军法从事。”(听着,明天带住你们的手下和我一起去吃大户。记住,带着枪。但没有命令不准开枪。哪个杀了人,军法从事。)团长就撩了一句狠话。

安徽,几千年来,一直是中国文化的核心地带。但历经清末至民国百年来的战争和内乱。这地方已经是破败不堪。民众麻木不仁,官员腐败,土豪劣绅横行乡里,鱼肉百姓。

说起往事,太爷爷就叹息。已经民国二十多年了,可在安徽的乡下,老一辈的人头上还留着一条大辫子。抗战爆发已经有一年了,可那里却一点都没有战争的迹象。没有动员,没有集会。虽然如此的麻木和落后,但安徽的本地上至官绅,下至流民,却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心态,看不起远道而来抗战的广西兵。

“当年,我们去到北方。北方人见我们就叫蛮子,猴子。很瞧不起我们的呀。在他们眼里,我们广西就是末开化之地,我们广西人都是不知礼数,不堪教化的人。”

太爷爷这样对我说。

是的,中原之地,孔孟之乡,中华之源。历经千年的中华文明的分侵润,人们的心态早早高高在上。他们眼里,对于太爷爷这些来自遥远的南方广西蛮子,那是当然很看不上眼的。认为广西军来这抗日就是给他们添乱的。如果广西军不来,日本鬼子也不会来。

没人受得了这种鸟气,虽然长官们一在强调军纪,但却压不下兄弟们的那口怨气。既然把我们当蛮子,那好,我们就蛮一回给你们看。让你们瞧瞧我们广西人的野性。

一个团一千六百多号人,除了留守人员,所有全跟着团长了,向驻地附近的一个小镇奔去。一路上,弟兄们亮起了寒光闪闪的刺刀,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军歌一路前进。

这阵势摆得似乎是要去上阵杀敌。可把老百姓给吓着,大路上,老百姓们远远的看见一支队伍扛着寒光闪闪的刺刀,一路高唱着他们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内容的军歌走来。吓得赶紧闪到路旁边,乖乖地给军人让路。胆小甚至是跳了大路,躲进了路两旁的草丛里。还没进到镇子里呢,镇子里就已经鸡飞狗跳。

“长毛来啦。"(长毛;安徽人指太平军)只发了一声喊,街道顿时一片混乱。挑担的农民,撒下担子赶紧跑。老太太抱起门外的孙子,转身就往屋里躲。店家掌柜急急地关起店门,生怕慢了一步,广西人就冲进店子里来打劫。

还在镇外的兄弟们,看在眼里又好气又好笑。

”妈的,把我们广西人当成土匪了。“不过这样也好,街道没人了,兄弟们行动就更方便了。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镇上最豪华人家的大门口。

广西这地方穷山恶水,家有良田百亩那就算得上大地主了。可安徽这地方家有良有良田百亩不过是小地主一个。人家一个大地主,往往是良田千倾,牛羊成群,一个乡镇的农民都是他家的雇农。

来到地主家门口的弟兄们,首先就被地主家的大门给镇住了。啥叫豪门大户,这就是了。

朱漆的两扇大门比广西县份的衙门还大。门口蹲着两个石狮子,虎虎有生气。还有那门槛足有一尺多高,没六岁以上的小孩根本就别想爬出来。

庄园占地十几亩,高墙大院,青砖白瓦。这当口,也许是收到了风声,地主家的院门紧闭。任凭打门的兄弟们怎么叫喊都没人应声。

“叫你们老爷出来,再不出来,老子炸门了。”

站在大门外使劲拍门的弟兄对着门里大声地吆喝着,作势就要往门上安手榴弹。门后的家丁一听到哪手榴弹炸门这句话,可吓坏了。赶紧去向自己的老爷报告。

一听说丘八们要炸门,坐在堂屋,端着茶杯,六神无主惴惴不安的大老爷吓得手里的杯子都掉了。这真要把门给炸了,一千多号弟兄冲进来,非得把他们家的抢光不可。广西人的蛮性,他可是从小就听说过的。

“快走,快去开门。”

他站起身,就急忙的往大门走。

弟兄们在门外并没有等多久。当弟兄们嚷嚷出要拿手榴弹炸门这句话没两分钟,大门就‘‘噶吱’一声响,打开了。一位穿着长袍马袿的老者战战惊惊地由仆人扶着走了出来。

“长官呀。老朽有礼了。”

走出大门的大老爷强装着高声问着。

“我们团长在这。”

弟兄们高声喊着。团长则叉着腰,鸟都不鸟站在门口做揖的大老爷爷。

一见长官根本就没鸟他,大老爷也是自感没趣。赶紧从大门口走了出来。

“长官呀,老朽前些日子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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