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很多次，你给我的纸包上沾着朱砂印记，说明你之前一直在批奏章。”她也不是全然只知道吃而已。

“四海升平并不是假的，虽然有瑕疵，但你不可能顾全每个角落。像这样的事情，臣下也有责任，不能完全怪你。”

他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定定地望着她，嘴角浮着一丝浅笑，“还有吗？”

“今天听到有人指责你，我气坏了，所以没有仔细去想。”

“哦？”什么人这么大胆？“是谁？”

“呃……”直觉告诉她，还是别提有裘姓男子这么一号人为妙，“总之就是有人这么说。”

他亦不以为意，“我该多谢你的体谅。”他半开玩笑地，“但是有一句话你说得不对。”

“什么？”话说完，打开纸包，大快朵颐，她的声音含含糊糊。

“百姓受难，责在朕躬——这确实是我的责任。”

她在两口之间插了句：“这样会太辛苦，世上没人能做到十全十美。”

“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如何想是另一回事情。帝王太容易找到借口和可以推卸责任的人，所以不可以让自己推卸任何责任，否则形成习惯，再难挽回——这是父皇告诉我的话。如果将来有一天我开始忘记了，你一定要提醒我。”

呃？为什么是她？不过也对，她这太后有得年头好当。

“你好像很知足。”看她吃得兴高采烈，连答一声的工夫也没有。

她白他，“做人不可太贪心，像我这样还不知足，会遭天谴。”

如果单论做太后的荣华富贵的话，确实。但……

“你恨我父皇吗？”

“不。”多奇怪的问题，为什么要恨？她感激还来不及。

“真的？”他害她莫名其妙做了寡妇，以慕容幸对老爹的了解来说，他相信她根本也没真正成为人妻。不过，他倒也相信这是她的真心话。

“我根本也没想过嫁人。”点心下肚，顾紫衣的声音顺溜不少，“所以这样我求之不得。”

“为什么不想嫁人？”

“看不出有这个必要，”她今天的耐性相当好，“既然不嫁人也能过得相当好。”

“你说的相当好，就是指像现在这样的生活？”

“不错。”吃了睡，睡了吃，闲来看看书，井水无澜，还有什么不好？

“你……”他的眼里闪烁着一点奇怪的光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足？”

她抱着膝，脸放在膝头，答得十足干脆：“没有。”

是这样吗？果然白天的怒气，只是偶然吗？

但至少，她已不再敏感得随时要逃走。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真正从她的城堡里出来？——他期待着。

“过一阵子，也许我要出一趟远门。你愿意不愿意……”

旁边的动静似乎有些异样……不会吧？

“喂喂，别在这里睡啊！会着凉的！”她还真是吃饱了就睡啊。

“哈——啾！”

好像验证谶语，清脆的喷嚏划破寂静的夜空，宫城的几处角落都起了骚动。

“谁？”“什么人在那里？”

“喂喂，快醒醒！”事情要大条，倘若落到侍卫手里，明日会被谏官的奏折淹死。

还好，这丫头确实福大命大，及时醒转，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搞清状况。

“呵呵呵，我先撤，你殿后。”她倒是一刻都不犹豫，抛下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立时落跑得不见踪影。

不会吧？方才还一派和乐融融，这么快就不认人了，太不够意思了吧？

不过，现下可不是算账的时候，还是脚底摸油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