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都城一百零八坊，最热闹的地方是东市。

东市西北角，有一座酒楼，名曰“十里香”，号称天下第一楼。

当朝太后顾紫衣的生父镇南大将军顾扬，此刻正独自坐在靠窗的一角。这位置临窗却不临街，看不到都城繁华市景，视野所及，是一片宅邸。他的目光便凝固在其中的一所当中。

据他这阵子的观察，宅子的主人差不多该到院中活动了。

果然，浅青的一条身影晃入视线，略为舒展手脚，便行云流水地打起一趟拳。顾扬放下手里的酒杯，扒着窗口一瞬不瞬地看着，口中念念有词：“不错，真是不错，应该跟小七有的一搭，不会被欺负得太惨……”

一套打完，那人凝气收势，似乎仰脸朝这边看了看，顾扬忙缩回头，等再看时，那人已经不在了。

“可惜还是不清楚来历……”顾扬自言自语。

“顾将军。”

吓！冷不防被偷窥者的脸笑吟吟地出现在前方一尺，顾扬好悬没从凳子上掉下去。

“顾将军，别来无恙否？”来人湖水绿的眼睛神采飞扬，只是似乎带着一点儿好笑的神情。

“呃……”顾氏看家本事发挥作用，顾扬面不改色地作沉吟状，“这位公子，好生面熟，不知哪里见过？”

来人决定不予理会他的装腔作势，单刀直入地自我介绍：“在下姓裘，单名一个鹤字。”

“裘鹤？好名字。”顾扬打着哈哈拍两下手。

“久闻顾将军大名，在下可否有幸与顾将军小斟几杯？”

顾扬未曾回答，肚子忽然响亮地“咕咕”大叫两声，提醒桌面只有酒没有饭菜的现状。

呃，镇南大将军吃不起十里香楼的酒菜，说起来似乎不大能让人相信，然而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顾夫人临走之前给留下的家用倒也不少，不过碰巧前一阵遇见两拨混混街头开战，本打算劝架，不知怎么就卷入战团，打得倒是过瘾，事后的赔偿也刚好花空家当。雪上加霜的是，被谏官参奏行为不谨，又给半点不肯留情面的皇上罚掉半年俸禄。于是乎只能空着肚子坐了一个上午。

“想必顾将军还未用午饭？正好正好，让在下做个东道。”对方相当善解人意，顿时让顾扬的好感又拉高三成。

小二过来点菜，“在下对此地酒菜不熟，还是顾将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