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异常
任明空一双耳朵弹了弹,不论从哪方面看,这都是自家人的事儿,但不仅来请道士的是洋人,秦府府上竟然还有个洋人,他本能地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秦先生,这都已经第四天了,您还没有作出决定吗?”来人步履稳健,语气有些催促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想从秦正祥这里得到什么决定,不过他在发现屋里站着的清源后,脸上不愉的神色多了一些,显然对清源不是很待见,也不知是为什么。
秦正祥面色不改,看向对方:“马克先生,非是我秦某人不给你面子,只是这祖宅对我秦府上下十几口人意义重大,哪儿能说卖就卖!”说完,他掸了掸椅子,示意清源先坐。
马克被晾在一旁,虽然热脸贴了冷屁股,但也没有觉得尴尬,他知道秦正祥是什么样的人,况且秦正祥这几天的情绪变化他都看在眼里,知道对方的心情越来越焦急,即便自己不催,秦正祥也会主动提出自己的要求。
清源的目光在秦正祥与马克之间来回打了两转,心里对这两人的关系大概有了数。
世界上的道士和尚往往分两种,一种是在坑蒙拐骗这四门功课上插大旗的,另一种则是有几分真本事的。第一种居多,第二种只占少数。
但是普通人哪儿看得出来区别,他们只认自己看到的,所以大部分时候,反而是坑蒙拐骗的那帮人更会说话,更会瞧人办事,最后办下来的事儿也更让雇主感到妥帖。有真本事的少数派因为不善言辞,全副心思都扑在正事上,所以不太容易招雇主欢心。
清源是明事理的人,他不是那种老顽固,明白看人使脸色的道理。眼下这出戏,他若是不把出场人物的关系理清楚,恐怕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了。
他和任明空一样,也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不对劲。
“还请玛丽居士帮贫道照看一下小棋儿,待贫道与秦先生讨论详细事宜。”清源将任明空从包裹里抱了下来,递给了一旁的玛丽居士,“它很乖的,不会捣乱。”
自家猫虽然平常皮了一点,不听话了一点,随心所欲了一点,但总的来说,除了不乖的地方,它还是很乖的。
居士犹疑着接过了任明空,之前被疑似猫嫌弃的事情还困扰着他。
但任明空这次很是乖巧地被他接了过去,玛丽居士笨拙地学习着清源刚才的抱法,想让手里的小猫更舒服一点。
清源看着玛丽居士的动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放旁边就好,它不会跑的。”其实清源心里对任明空会不会跑也没太大把握,但看自家猫现在的悠闲自在的神态,应该是不会跑的。
玛丽居士噢了一声,走到了客座上,一屁股坐了下去,任明空被它放在了左手边的藤木桌上。
玛丽居士小心地松开手,提高警惕盯着任明空,生怕它拔腿开溜,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这只看上去不过几个月大的小猫竟然有着不小的胆量,在这种陌生场合安然地蹲坐了下来。
不仅如此,玛丽居士仿佛又看到这只猫白了自己一眼。
另一边,秦正祥与清源两人先是一顿寒暄,随后步入正题。
秦正祥称自己是个商人,经商十余载,攒下了偌大家业,但最近不知是惹上了什么无妄之灾,秦府上每到夜晚便有哭号的声音,宛如从九幽地狱中传来,家里上上下下十来口人,难以安睡。
清源抚着袍袖,沉吟片刻,道:“秦老爷,您都做些什么生意?”他这是怀疑秦正祥在生意场上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秦正祥也知道面前的道士是什么意思,他自己也怀疑过这方面,但是自己从商以来,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忙道:“不过是瓷器生意罢了,老秦我这辈子虽然算不得好人,但也绝对不是十恶不赦的为非作歹之徒,至于生意,生意场自有生意场的规矩,很多细节不便告知,还请散人见谅,但老秦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逾越生意场的规矩分毫,更不会谋害他人。”
“这点我可以作证,秦先生与我合作四年了,从没有在交易的瓷器上做过任何手脚,看得出来他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
意料之外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几人都看向了说话的马克。
清源和任明空略微有些惊讶,在他们的判断里,这位绅士一般的马克先生是来趁火打劫收购秦府的,应该与秦正祥是敌对的关系才是,最起码也不会帮着秦正祥说话。
秦正祥点点头:“马克先生是我的生意伙伴,我在评价自己的时候或许会有偏颇,但外人对我的评价就要可信得多了。”
“这样啊。”清源不置可否,“如果问题不是出在您或者您的亲人身上,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秦正祥在商场纵横十余年,心智和头脑都是一等一的,清源所说的原因他也早已想到。
“您是说有人害我。”他用的陈述语气。
清源闭目点点头,世外高人风范拿捏十足,随后他右手掐了一个法诀,宣了一声“慈悲”,道:“秦老爷的私事贫道不愿意多掺和,贫道这一行来,是除眼前之患,保民生之安。”
任明空默默地在心里翻译着清源的本意:我就是来赚钱的而已,你那些破事儿可把我拉进去!
“好!”秦正祥似乎被清源的高人姿态所打动,“老秦我此前也请过一位游方道士,但他不过耍耍嘴上功夫,真本事是一分都没有。但清源散人您不一样,我相信玛丽居士的眼光和人脉,眼下就请您拿个主意,这事儿要怎么才能解决,如果有老秦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定不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