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四窜的流寇

洪承畴刚从西宁卫回来，又是守军因为缺饷哗变；杀了几个领头闹事的，补了一部分军饷，才平息下去。

贺人龙被围困在陇州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洪承畴划拉了一下手头的兵马，咬咬牙派出副将左光先前去解围。陈奇瑜被羁押的消息已经放在他的桌案上，他猜测这其中必有猫腻，却无从辩驳。

洪承畴坐在桌前，发了一阵呆，设想了几种可能，终于渺无头绪而作罢。亲兵进来报告说来了一位中使，洪承畴才蓦然从沉思中回过神；回身进去换了一身官服，然后到大堂上去接旨。

谢过皇恩浩荡之后，中使转身就离开了，大概固原这个地方除了担惊受怕之外，别无任何的乐趣吧。洪承畴加了官晋了爵，却非但没有兴奋的感觉，反而深感郁闷；朝廷简直是视运兵作战为儿戏！三边四镇，地方千里，本身的军务就够忙乎得了，还得分出一部分精力应付周遭的流寇；饶是自己精力充沛，有时也不免生出疲于奔命之感；现在甚而至于要管辖数省的军队，把主要精力放在剿灭流寇上；且不说眼下缺兵缺饷，就是足兵足食，也难免顾此失彼；到时候一旦出了纰漏，万岁爷要拿人塞责的时候，有谁会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呢？

他不能不怀疑内阁辅臣们的动机；自己这些年在陕西为官可以说是可圈可点，无论是理政还是治军，都是有口皆碑，陕西士绅隐然倚若长城；照这个势头下去，迟早会倾动圣眷，不免出将入相；辅臣怎么会看不到这一点，说不定就有人趁机谋划着除掉这个隐忧，而眼下这一招无疑是极其高明的手段。

想到这里，洪承畴操起笔来，字斟句酌地写了一份奏章，毫不掩饰地指出自己目前面临的困境，以及另外派遣大臣总督陕西以东各省军务，统一协调剿匪行动的必要性；末了还不忘加上几句提醒朝廷增兵加饷，以免流寇枝延蔓绕，致使兵连祸结板荡中原。

万岁爷很快就有了回复，圣旨的语气客客气气，将洪承畴恭维了一番，然后说兵部计议调兵七万，筹饷百万，全部归总督节制，朝廷概不从中干预。

洪承畴接过圣谕，心中冷笑了一回，立即又上了一道奏疏，这次他详细地列举了陕西境内三十六股大大小小的流寇，头领的名号以及目前大概的位置，算下来总人数约莫有二十万；他不乏危言耸听地提到贼营遍及关中，一旦大军进击，必定东窜河南，南窜湖广，或者北窜山西；地域宽广，兵力不足，要想一举平定反乱，无异于自欺欺人；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增兵加饷，赏功罚过；像是贺人龙、曹变蛟这样的将领，朝廷应当不吝爵赏，以激励士气，奋勇杀敌。

这一下朝廷干脆没了回音。洪承畴也不再唧唧歪歪；等到陇州解围了，洪承畴命令左光先、贺人龙稍事休整，即可沿着流寇逃窜的路线追上去；自己亲率一支主力由固原直下西安，两路夹击宝鸡、盩厔一带的贼人。